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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一整天吗?”

  “有时可以睡上半个月。”他发现她没有取果子吃,不禁动手拿起一颗,递给她。他不懂自己为何在乎她吃或不吃。

  “那我不吵你。”她接过果子,肚子好饿好饿,却又不想以它果腹。

  “你不吃吗?我去采的。”



  云遥这才发现果子数量好多,堆在金矿旁,自成一座青绿小果山,并非她昨天吃剩的而已,原来是他……

  虽然它不美味,心意却很甜。

  云遥咬下一口果子,竟不觉它像昨日难以吞咽入腹,是他比她会挑水果摘,抑或她又受心境所影响?

  涩意中,夹杂一丝甜美,这不知名的果子味道,很难言明。

  她吃完一颗,他又拿给她一颗,而她也顺手挑起一块小方形金矿,让他当早膳。她没吃过金银珠宝,很难去理解哪样东西好吃,但她有注意到,金貔比较喜欢吃金矿,众多宝矿间,他每回都一定会吃这一项。

  “金貔,你在洞里休憩时,我可以下山去拿些东西吗?”彼此用餐之际,云遥开口询问。



  他只是挑眉,以眼神反问:要拿什么?

  “我想去拿些换洗衣物,还有厚裘,这山里有些冷……我也希望能见与我同行的朋友一面,他一定很担心我,毕竟我为了追上你,没有等他一块,他现在恐怕急得快疯了吧,我向他报声平安,好让他安心。”云遥没忘掉山下的北海,她仿佛能想像出北海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好抱歉,她总是鲁莽,连累旁人跟着紧张烦恼。

  “你觉得冷?”

  “当然……你不觉得吗?”她的声音都还有因为寒冷而打颤的喀喀声。

  金貔摇头。

  他有一身厚毛嘛。

  “我虽然出生在严寒荒城,早习惯一年到头都飘雪的季节,不过也都得包上厚厚一层的棉袄毛裘才行。”每回最冷的时分,她就会套上七八件衣裳,将自己包成两倍大,才总让爹取笑她笨重如熊。

  “你没有告诉我。”金貔皱皱眉,在指控她不诚实,“我以为你不怕冷。”他以为她和他一样,对冷热无感。

  “抱歉……”她不认为他在意这类小事,刚才她也不是在抱怨。她不想麻烦他,所以才不说,并没有骗他的意思……但,冷不冷是她自身的问题,他为何一脸不悦?

  “我不是在骂你。”他讨厌她露出歉然的表情,那会让他看不见她眸里该有的晶亮光彩。

  这只神兽,真难捉摸,她完全弄不懂他的口气及表情,分不清他的喜怒。

  “……那,我可以去吗?”她不由得露出小心翼翼的试探惶惑。

  “我没有撤下法术的话,任凭你如何打绕,也离不开这里,更别提下山。”金貔淡然道。

  这意思,是拒绝?

  云遥试图解读他脸上神情所代表的涵义。

  应该是。他没有流露出关怀或担扰,从她提出央求开始,他只是蹙紧金色双眉,好似她带给他困扰了。

  “……事实上,也没有很冷啦,我可以多动动手脚,让自己暖和起来。”她收回下山的要求,不拿这种小事吵他。只是一点点寒冷,还打败不了她,她不至于忍受不住……而北海,只能教他再多担心几天了……

  金貔放下咬了半口的宝矿,不发一语,起身走出他刚刚才说过今天不想离开的山洞,金色光影瞬间消失于薄雾林间。

  云遥叹气。她这辈子就属这两天叹最多口气,她平时是个多爱笑的人呀。

  真不知道该怎么爱他——这是他要求的条件,但她现在才明白,它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她虽不识爱情全貌,但不认为只有单方面努力的爱便能称之为爱,她愿意拿自己的爱情去向他换取荒城的希望,他却完全没有接收的打算,她不懂是他迟钝,还是她做错了……

  她很想关心他,却觉得他好遥远。该如何靠近他一些?如何得到他的回应?如何传达她的善意?

  这些问题,教她想得头疼起来。

  她咬住呻吟,又蜷起自己,靠坐墙边,倦意和睡意同时袭来,她手脚不由自主的发出颤抖。

  好冷。

  四肢仿佛快要冻僵……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缓缓远飏飘去——

  刷。

  突地,身子一重,有东西猛压上来,惊吓到她。

  本以为是什么野兽扑来,惊魂未定的圆眸觑见自己身上摆了好多好重的……厚被、软裘、毛袄、冬裙,全往她身上堆,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从衣料山中挣扎爬出。

  金貔挺直伫立于她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觑她,俊逸脸庞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漂亮神情。

  “这些够吗?”

  “什、什么?”处于错愕状态的她,让厚被传来的暖意所包覆,出于本能地抱紧厚厚软软的棉被不放。

  “不够?”他解读她的反应后,又要转身走出山洞。

  “金貔!够了!够了!太够了!”她终于明了他所问为何,急急从厚被里爬出,握住金貔的手臂。

  他低首,望向攀在他手腕上的纤纤柔荑。

  “真的?”他没立刻相信她。这女人有过没实话实说的不良纪录。

  “真的真的!好暖和哦……”云遥拉着他,一块跪坐在大大厚被间,她没有想到金貔会去为她找来这些东西,连想都没有想过,太、太惊讶也太惊喜了,他才刚说过今天不想走出这个山洞,却又打破自己的坚持……

  温暖她的,绝非这几十条的被子,而是他的贴心之举,教她受宠若惊。

  金貔长指勾起一袭滚有白色柔毛的红裘袍,覆盖在她背上,裹住她。

  “勾陈说,人类怕冷,不多添些衣服就会生病,病重会死去,天底下没有哪种动物比他们更脆弱,他们是唯一需要藉助其他动物的毛皮或丝织物来保暖的弱兽。”有谁见过兔子穿衣?有谁看过大熊披裘?独独人类,无法靠自身毛发御寒。

  他不懂寒冷,也不懂她觉得寒冷时该为她做些什么,所以他速速去找了勾陈,问清楚哪些人类用物能抵挡寒冷,又匆匆寻齐。

  头一次,他的鼻子不是用来嗅财,而是嗅哪些地方有棉被……

  难怪勾陈当时在他身后猛拍自个儿大腿狂笑,笑他糟糕了。

  糟糕了?

  貔貅不找金银珠宝,确实是很糟糕的事;貔貅不咬财,只咬着一堆女人穿的盖的衣物及暖被,更是最糟糕之事。

  金貔知道自己反常,讨厌自己反常,却没为此反常而产生半丝后悔。

  因为——

  “谢谢你,金貔。”

  他得到一个足以媲美美玉珍宝的璀璨笑容。

  第4章(1)

  接下来,金貔足足有十日没有出洞去咬财宝,但也没能在洞里睡足十天。云遥不是文静恬秀型的女孩,头一天他在洞内沉睡,她如她所言,乖乖没吵他,迳自坐于一旁,折叠小山一般高的衣物,铺整棉被,他偶尔眯起惺忪眼眸觑她,她低哼着他从没听过的曲儿,音调活泼可爱,虽难媲美仙乐天籁,振奋不了人心,治愈不了伤痕,却有另一股教人竖耳倾听的欲望。

  他偷瞄一眼,又安心闭眸,被她嗓儿给哄得酥麻,睡得更香,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晃动金澄色长尾,与其应和。

  当金貔再度醒来,他身上多出一条厚暖棉被,而云遥挨在恢复兽形的他背脊后侧,与他同盖一衾;他兽身巨大,泰半厚被几乎全在他身上,她只有小小一角勉强蜷在膀子内,幸好她穿得够暖。他本能地变回人形,一条被子总算足够密密盖牢两人,她没醒,酣甜小脸挂有浅浅餍笑,金貔轻巧翻身,与她近在咫尺,可以细细瞧清她粉嫩无暇的芙颜上每分每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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