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臣心里有数,陛下还是请快些回宫,否则臣就要尽臣子之责,将陛下所作所为,写信告知在江南的老王爷了。”
“嘻嘻,你写信吧,父王上月来信,说是要带母亲跟妹妹出海玩一趟,等你的信到他手里,估计得是冬天了吧。”
“……”
小皇帝的生父端王,与先皇是同母所生,当年先皇病危,当时的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做主将十二岁的小皇帝过继给了先皇,并封为太子,小皇帝成为太子的第三天先皇便过世,小皇帝也以稚龄登基。
他的生父端王,为人严肃果敢,铁面无私,受封摄政王,在辅佐小皇帝到十六岁亲政后,怕有自己这个“太上皇”在,小皇帝依赖成性,也怕被人垢病,便率全家搬到了江南,将小皇帝一人留在京中。
宇文寒夜十八岁便入端王府当差,可以说是端王的心腹,小皇帝入宫后,他也受端王之托跟着进宫当了侍卫统领。
所以他官阶虽低,但却地位超然,他也是少数几个在端王退隐后可以定期以密信向端王报告京中大事的官员。
小皇帝生性顽皮,但在大事上却不糊涂,这也是端王放心完全交权的原因之一,可惜在平时这个小皇帝太过不拘小节,宇文没少管他,有他在小皇帝自然觉得束手束脚,这也是南宫添一案后,他一请示,小皇帝立刻就把他放出宫的原因。
本来小皇帝以为,宇文寒夜一出手,不出几个月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大盗就会落网,谁想到宇文寒夜一追就是三年,在享受三年无人管束的幸福生活后,他也对这位能让宇文寒夜吃鳖、传说中的南宫添颇为好奇,更想看看能让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宇文寒夜吃鳖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能亲眼目睹宇文寒夜吃鳖就太好了。
是以无论宇文寒夜怎么说,他都不肯搬离御泉山庄,对他是又宠又敬又疼的宇文寒夜自是拗他不过,只得仔细安排御泉山庄的防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等待南宫添的到来。
第八章 冷泉
吃了那位老大夫的几帖药后,静贞的精神好了一些,不再整日昏睡,白天能醒一两个时辰,也偶尔能抬起胳膊比划几句简单的话。
昨日傍晚宇文寒夜回来后,在她的房里待了一会儿,似是有什么心事,在与她的视线短暂地交流一会儿后,露出了有几分释然的笑。
今日一大早宇文寒夜又来了,替她掖了掖被子后,柔声劝她再睡会儿后就指示着丫头婆子们收拾她少得可怜的行李,静贞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觉得视线渐渐模糊,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在一辆铺着厚厚被子的马车里,宇文没有骑马,在车里静静地看着书,见她醒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醒了?”
静贞点点头,对自己与宇方寒夜在这么窄的空间里独处有些不自在。
“还那么热吗?”宇文又柔声问道,静贞摇摇头。
“又撒谎。”宇文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依旧不减,今晨他便看到静贞眉心的黑气愈加重了些,嘴唇的颜色也愈加深了,胳膊上的血管隐隐透着黑气,就连指床也变成了紫红色,舌苔发黄且厚,就算他对医道仅知皮毛,也知道她这是热毒入骨的症状。
静贞抬头望着他,又摇了摇头,才两天的工夫,宇文就憔悴多了,虽然依旧衣帽整洁,胡子也刮得很干净,可是眼底的血丝跟眼角的疲态却骗不了人……
她……不是小小的一名哑女吗?性情也不见得十分的可爱,长相也非绝色,怎么值得宇文寒夜如此的费神?
“想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宇文寒夜柔声问道。
马车很稳,如同婴儿的摇篮般轻轻摇晃,中毒后精神不佳的静贞强撑睡意,点了点头。
“我们要去御泉山庄,那里有能解你毒的冷泉。”
冷泉?宇文的解释显然让静贞更加疑惑了。
“你忘记了?昨天那个老大夫说,御泉山庄的冷泉能疗你的毒。”
宇文话音刚落,静贞立刻像是被针刺到一样挣扎着坐起,双手飞快地比划着:我不要你冒险带我进御泉山庄!你不是有事吗?快去办呀!不要为我耽误了你的事!
“带你进御泉山庄是皇上御准的,我要办的事可以推后,你没耽误我的事。”宇文颇有耐心地替静贞解惑,甚至还有闲情替静贞拂开粘在脸上的乱发。
不要!静贞很坚决地摇头。
“我知道你还担心什么……但是……你相信我好吗?我宇文寒夜虽然不才,但是养你一辈子还是可以的,如果你不嫌弃……就嫁了我吧。”
静贞瞠目后退,连连摇头,不,我配不上,我配不上的……到后来她的双手搭起来都费力,可是她依旧坚定地摆着手,表示不行。
“是我配不上你才对……老男人一个,整天不是浪迹天涯,就是在宫中当差,一年倒有大半年不在家……”宇文说着将静贞热得烫人的身体搂入怀中,“你别嫌弃我才对。”
静贞还是摇头,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滑落……
“别哭了,人家说眼泪是血,虽然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爱,但是……昨天我才发现,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跟你过一辈子……反正日后总有一天我会因了媒妁之言而娶妻,娶一个认识的总比娶一个洞房那天才能看到脸的新娘子强。”
不管他怎么说,静贞摇头的动作没有停过,眼泪也流得更多了。
“我点了你的睡穴吧,你多睡一会儿,等会儿到了冷泉,还有得累呢。”宇文说着拂上了她的睡穴,静贞挣扎了会儿,便沉入梦乡。
昨天那名老大夫说过冷泉的事后,宇文便在心里问过自己,可愿对静贞背负起一生的责任?在仔细想过后,答案是肯定的,可是想到是否甘心……他踌躇了。
昨天下午,在冷泉,陛下问他,可知道要对静贞负起的责任,他说他知道该怎么办……说出那句话时,隐隐的不甘心,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昨天晚上,他到静贞的房间去看她,静贞像是一朵被风雪压弯了枝头的寒梅,虽病态十足,然而一双眼睛却依旧闪亮,与她对视时……他在她的眼里没有看见一丝怨气,有的只是求生的渴望与对他的依恋。
那个时候他问自己,可愿与这双眼睛的主人共度一生,答案是肯定的,他的心底,甚至有了一丝雀跃。
是喜欢吧……也许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就喜欢了……否则他大可在小皇帝将她交给他的时候,将她安置在少扬那里,而不是带她去锦阳。
只是喜欢的感觉太陌生,在过了年少轻狂后,便不知不觉死死关闭的心门,不肯承认自己被一个不会说话且不美丽的女孩打开了心门。
不会说话又怎么样?反正他喜爱安静,常常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在一个地方待上一整天且自得其乐,现在多了一个安静的人,他不信会不快活。
不美丽又怎么样?在王府时也好,在宫中时也好,在江湖中闯荡的这三年也好,美女的女子他见过的还少吗?
出身不好又怎样?他自出生起便被视为妖怪,虽有钦天监的背书,但母亲仍不愿亲近他,父亲只将他当成是所谓的国之将星养大,师父生性疏懒潇洒,爱自己到比爱旁人多十倍,整日除了教他武功兵法外,就连所谓的照顾也是轻轻漫漫的……他在师兄弟间备受排挤,师父也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了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