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计程车,警卫似乎已收到元以伦的通知,客气地点头放行。当她搭乘电梯抵达熟悉楼层,才在门前站定,就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
「心瑜姊~~」
开门的不是元以伦,而是汪俪婷。钟心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先被哭声震天的她一把熊抱。
「呜……吓死我了,虽然大哥说不可能,可是我好怕你会做傻事……你怎么都不接电话啦!呜……」
元以伦拍拍小妹肩头。「俪婷,先放手,让她进来再说。」
「喔。」
但汪俪婷仍是紧紧扣住钟心瑜手腕不放,将她拉进门,始终不愿放手。
「你先听我解释。」她一手指向元以伦。「他是我的亲大哥,汪嘉嬿是我双胞胎姊姊,所以他是小志的亲舅舅,绝对不是小志的爸。我也不晓得小志干么坚持喊他爸比,但我怎么教都改不过来,本来想等他长大懂事自然知道要改口叫舅舅,没想到这次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汪俪婷说完才放手,双掌合十朝她一拜再拜。
「心瑜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那个笨儿子计较,看在他也是你干儿子分上,原谅他这一次,我保证从今以后会积极纠正他改喊『舅舅』,你收回姊妹情断那句话好不好?」
钟心瑜花了好几秒才消化完汪俪婷的解释。
汪嘉嬿的事在媒体上炒了几天,她的确在报导上看过,当年元以伦父亲遗留在外的是一对双胞胎。
「你跟汪嘉嬿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们是异卵双胞胎,当然不会长得一模一样。」早有准备的她拿出手机里的照片佐证。「你看,这是我和姊十八岁时拍的全家福,姊说了,你如果不信,她愿意立刻从香港回来和你对质,要我们兄妹三人都去验DNA也可以。」
没错,亲兄妹这种事要求证并不困难,以元以伦的头脑不可能想出这么容易被戳破的谎言。
静心想想,汪俪婷天然呆的傻大姊个性,也不像演技……
「所以,从头到尾你都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钟心瑜思绪飞转,越想越可疑。「难道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内奸?」
「我——」
「我只是希望你们彼此有个照应。」元以伦代小妹回答,也等于间接承认前妻的推论。
「彼此有个照应?」钟心渝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明身分?难道你以为我知道俪婷是你小妹就会虐待她?」
汪俪婷急忙为大哥辩护。「不是的,大哥是为了我们好才——」
「没关系,我会慢慢向她解释。」元以伦对焦急的小妹淡笑。「小志一个人留在家,你爸那个新手外公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搞定,你还是先回家照顾孩子,晚点我会打电话给你。」
「……喔。」
虽然没亲眼看见他们夫妻误会冰释很不放心,但汪俪婷明白有些事还是他们私下谈比较好,也只能答应。
「心瑜姊,大哥是因为太爱你、为了你好才跟你离婚,自始至终他只爱你一个,你千万别意气用事,一定要听大哥解释。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当年姊和大哥就是为了去汽车旅馆接我,才会闹出那个乌龙绯闻,伤了你的心,也害大哥那么多年都被误会是负心汉,真是对不起!细节改天我再跟你说清楚,再见。」
钟心瑜好想追问汪俪婷,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当初元以伦答应离婚,是因为爱她、为她好?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
第9章(2)
最终,钟心瑜还是忍住没问,沉默地目送汪俪婷离开。
她怕表现得太在意,让元以伦一眼识破自己有多在乎他这个前夫。
唉,虽然他八成早就从「卧底」口中知道不少。
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忽然没什么勇气回头面对那男人。
没有情妇、没有私生子、没有大享齐人之福的计谋,原本要来好好教导他为人之道的斗志和理由全没了,那自己眼巴巴跑这一趟要说什么?好久不见?
她能不能就此打道回府?
「你打算用背影对着我多久?」
这句话有点挑衅喔!
钟心瑜闻言立刻转身,没想到元以伦离她不到十公分,她心脏怦地跳了好大一下。
「干、干么站那么近!」她好气自己,都四年了,依旧对他的迷人魅力无从抵抗。
「吓我一跳。」元以伦弯唇浅笑。「你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要骂出三字经。」
钟心瑜脸一阵热烫。「别想把话题转开。为什么把俪婷安排在我身边?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打的是破镜重圆的主意。」
时机已到,他本来就打算和她说明一切。
「把俪婷安排到你身边,除了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也是想让他们母子绊住你,让别的男人无机可乘,毕竟稍有闪失就可能失去你,我不想冒这种风险,最好的方法就是派个最信得过的人随身盯紧你,不是吗?」
是。
汪俪婷足足黏了她四年,除了工作时间,两人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阵子还谣传她们俩是女同志,小志是她们用试管做出的爱的结晶,她的桃花九成都毁在这儿。
为此,汪俪婷还向她道歉,问她在不在意,她坦白回答自己没时间也没心情接受新恋情,要她别放在心上,结果从头到尾她都是存心故意?
算了,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汪俪婷和她同时赴法、进总公司,也就是说,元以伦几乎是在离婚后不到一个月,就把「卧底」安插在她身边,开始他紧迫盯人的「斩桃花计划」。
她一回台湾就变笨了吗?怎么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离婚没几天,他就后悔和她离婚?
或者是,从离婚开始,他就在积极筹备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计划?
「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猜不透,她单刀直入地问:「安排小妹去斩前妻桃花,这算什么?还有,什么叫做稍有闪失就可能失去我,不想冒这种风险?元先生,我们早就签字离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也不属于谁,我要再嫁——」
「也只能嫁给我。」
元以伦接话,而且还是一句让她哑口无言的震撼表白。
「不管是离婚前、离婚后,我对你的心从来不曾改变。心瑜,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没有别人——」
「我听你在放屁!」
很好,她终于勇敢骂出口,总算一吐胸口那股陈年怨气。
「就算当年的绯闻只是一场误会,也改不了你立刻答应离婚的事实。元以伦,别把我当白痴,这四年我书读得不少、阅历更多,已经不是当年好哄骗的傻女人,不会再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被你耍得团团转!」
「那很好。」
那很好?
钟心瑜明明觉得自己气势不错,他多少也该有点心虚、气恼才对,可是元以伦表情不带一丝怒气,凝望她的眸光满是柔情,好看的唇轻扬,像是能站在这挨她骂也开心。
现在到底是什么诡异情况?
被他这样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害她脸红心跳、不由自主地闪躲这过分炽烈的目光,好像说大话心虚的人是她,就是没法子继续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说话。
「我就是为了这些,才逼不得已和你离婚,忍受了四年多的相思苦。」
这句话让钟心瑜将视线又移回他身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我一句也听不懂?」
「如果当年我不答应离婚,就不会有今天意气风发的你。」元以伦说出重点。「离婚是我最不得已的选择,我不想离开你,如同你舍不得离开我一样,因为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怕一疏忽就会失去,所以你忐忑不安、自卑,因为无法信任而更加多疑,越爱我就越想独占我,也不愿意我和所有异性接触。可是理智又告诉你这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提出的要求,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越来越不快乐,工作欲振乏力,朋友的邀约也提不起兴趣,一天比一天更忧郁。看着这样的你,我除了放手,还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