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我们故意冷落你,对吗?”Cherry哑声问。“我承认我们有时候是对你比较冷,不过也是因为我们不晓得跟你说什么好。”
“我知道,我现在懂了。”周韦彤哽咽,眼眸氤氲泪雾。友谊是双向的,她没打开心扉,又怎能期待别人走进来?
“我是……你们知道的,我就是觉得在你们面前很自卑啊……”
“自卑什么啊?傻瓜!”Cherry敲她的头。“你以为我们有比你高明多少吗? 顶多比你多赚一点钱。”
“对啊,我怎么这么傻?”周韦彤悔恨地擦眼泪。“你说得对,我是笨蛋。”
她自责,明眸莹莹流灿。
Cherry笑望她。“我没看错,韦彤,你真的变很多——到底是谁让你改变的?”
***
是谁改变她?
是谁让她学会正面迎击自卑的心理,改造自己、认同自己、肯定自己?
你不肯用心打扮自己,不是因为有自信,是因为太自卑。
你认真工作,不是因为你尊重这份工作,只是为了糊口,你也许没有对不起自己,但你对不起公司,对不起跟你一起工作的人。
你得先说服自己,才能说服别人,否则你说的永远跟别人是不同的语言!
是他!
最初的起因是他,是他苛刻的言语逼得她不得不从自己造的茧中爬出来,面对现实。
但他,不只有苛刻而已,他也确实地引领着她,教会她怎样说别人听得懂的语言,他给她机会,带她去日本出差,开拓她的眼界。
她至今仍深深记得,当自己交出那份日本药妆的企划案时,在胸海澎湃的成就感。
她即将枯萎的生活,是在遇见他后,才得到了新鲜滋润,展现生机。
是他改变了她,是严琛。
想着,周韦彤不觉兴奋,心窝滚烫滚烫地沸腾着,全身细胞绽放着喜悦,她想立刻见到他,想去到他面前,她要仰慕他,钦慕他,对他笑,向他撒娇。
很多话想跟他说,很多心事想与他分享,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是幸福快乐!
好想见他……
送走好友后,周韦彤独自在仍然拥挤的会场穿梭,许多人都知道她是这场秀的幕后功臣,抢着跟她打招呼贺喜,但她心不在焉,只是礼貌地笑着,一颗心早远扬。
终于,她看到他了,就在落地窗旁,跟王总编交谈。
她开心地朝他挥手,他没看见,她只好对身边人致歉,努力往他身边走去。
一条手臂突如其来地拉住她。
她愕然回眸,迎向一个陌生男子。“你是谁?有什么事?”
男人不语,用一种极震撼极惊骇的表情瞪着她,久久无法回神。
她吓到了,慌张地挣扎。“先生,请你放开我。”
他却不肯放,反而将她抓得更紧,仿佛怕一松手,她便会飞也似地逃离他的世界——
“灿心……是你吗?”
第9章(1)
她心情不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摸不着头脑,只知道自从服装秀那天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枯萎了,像过季的鲜花。
当然,她还是会笑,但就连对他人的情绪一向不敏感的他,也看得出来。她笑得勉强,不真心。
她心里,窝藏着重重心事,她不说,他却很想探听。
不知为何,他很在乎她的喜怒哀乐。
他喜欢跟她斗嘴,喜欢借着公事对她挑三拣四,逗她气得鼓起双颊,不悦地回嘴。
有时,会是她反过来气他,调侃、谐谵、讽刺,她最爱说他是“冷血阎罗”,暗示全公司的人都讨厌他。
明知员工们都不喜欢自己,他也从来不以为意,但被她拿出来“宣扬”,他莫名地感到很呕、很懊恼,很想跟她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也有人性、有温情。
她嫌弃他不懂得体恤员工,他便开放午茶时间,批评他只懂得压榨员工,他便向董事会提议提供游戏室。
她说他做人不圆融,他就“圆融”给她看,虽然他明明很想将那些办事不力的家伙骂得狗血淋头,但只要她投来一记嗔目,他便会很不情愿地自动改成“爱的鼓励”。
他想向她证明,他没她认为的那么坏,他是值得尊敬的、仰慕的,值得人喜欢。
天晓得他干么巴巴地对她证明这些?但他就是该死地介意她对自己的看法,该死地受不了看见她虚假黯淡的笑容!
一念及此,严琛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在私人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他很急躁,很焦虑。甚至有股冲动想把戒除多年的香烟买回来,借着吞云吐雾来镇定自己不安定的情绪。
他疯了吗?
她是谁?不过一个小小执行助理,为何他这个堂堂集团副总要在意她的情绪,管她快不快乐?
愈想愈怒,严琛决定把罪魁祸首叫进来,面对面把话讲清楚。
说做就做,他按下内线通话键。
“韦彤进来!”很傲慢的口气。
对方没立刻回答,短暂的沉默如一根钢弦,揪紧他胸口,他竟感觉……透不过气。
“……是。”她终于轻声回应。
而他总算能顺畅呼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浅笑,但不过转瞬,当他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发笑,连忙郁闷地收敛。
他笑什么?他叫人进来是要好好审问她的,可不是笑嘻嘻打哈哈!
严琛深呼吸,将脸上所有多余的表情抹去,上半身斜倚着墙,摆出冷淡高傲的老板架势。
片刻,门扉传来清脆敲响,跟着,周韦彤推开门,怀里抱着一叠文件,盈盈走进。
他凝望她,虽是百般命令自己漠然,仍是注意到她的脸蛋似是清减了,身材也消瘦。
她这几天该不会都没好好吃东西吧?
“Boss,这些文件麻烦你签名。”
“知道了,你先放着。”
她微微颌首,将文件搁在他办公桌上,背脊挺直,如一尊雕像冻凝原地。
他见她一副木娃娃般的模样,一时无措,不知该从何启齿,过了好片刻,总算酝酿好气势。
“周韦彤!”
“是。”
“你——”
她低眉敛眸,安静地等待他撂话。
“周韦彤,你……”
“是……”
是个头!是个鬼!
她看不出他很生气吗?看不出他已完全化身冷血阎罗,正准备大肆喷火吗?为何她还能如此眉目不动,屹立不摇,仿佛不把他当一回事?
可恶,太可恶!
严琛陡然立直身子,大步流星地逼临周韦彤,在她面前停定。这个不怕死的女人,竟敢挑衅他的威严,他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周韦彤!你——心情不好吗?”
“嘎?”她震住,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问。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酝酿半天的怒火乍熄,气势顿萎,大魔王成了一头低声下气的小狼狗。
“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你可以跟我直说。”
她不语,惊诧地凝睇他,好一会儿,明眸氲开谜样的水雾。
“我……没有不开心啊。”
没有才怪!没有的话,她为何这几天都是无精打采、笑容惨澹的模样?严琛蹙眉。
周韦彤观察他阴晴不定的神色,数秒后,轻轻叹息。
“Boss,你是不是很担心日本那边的合作案?没想到吉田社长会临时反悔……”
“他只是故意拿翘,想在谈判桌上争取更好的条件罢了。”严琛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我们不必随之起舞,就让他唱独脚戏去。”
“是这样吗?”她又是一声叹息。“看来我该学的地方还很多。”
他笑道:“所以你跟着我就对了,我会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