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舅父说过练武可强身,所以从今天起,由我来敦你最基本的扎马步。”
“我不要。”
“不准不要!”严厉拒绝由天而降。
“我不舒服。”他翻身拉起棉被,将整个头盖住。
“我立刻叫小春去帮你煎药。”她干脆将棉被整个扯开。
“不要!”
“那好,快下床来。”
瞪着那张令人咬牙切齿的绝美笑脸,他沉着脸下床。
“好,站好,现在把脚张开点,手握拳放在腰上,膝盖下弯,再弯一点、再弯一点。”满意的绕了他一圈,“好,就是这样,维持这个姿势,一个时辰后才可以休息。”
一个时辰?这个魔女!
好难过!他的脚好酸,手好累,好难受……
“嗯。”
低吟一声,杜擎翻身平躺,并在同时间下意识的将双手与双脚伸得直直的,连十根手指头都没放过,以摆脱那纠缠他多年的恶魔。
魔女、魔女,不要再来了,他已经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少年,抵抗不了她的蛮力,与那几招四两拨千斤的骗人招式,他已经长高长大,武功变得一流,病也痊愈了……
“小魔女,好久不见。”
“你是谁?”站在池塘边的她抬起头来问。
睡梦中,才舒缓不久的眉头不知不觉又逐渐拢起。
“你忘了我是谁?”他们也不过才一年没见面而已,虽说他在这一年间长高不少,身体亦壮了不少,但是长相又没变,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来?
“你是谁?”她再次问。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她摇头,脸上表情不像做假。
他的眉头愈拧愈紧。“杜擎,我是杜擎,你记起来了没有?”
“杜擎?”她一副想不太起来的样子。
“你忘记我了?”双目在一瞬间危险的眯了起来,他瞪着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气。
“你少骗我了,杜擎才不是长这样。”
眉头瞬间松弛下来,原来她没忘记他。
“我不能长高长壮吗?”下巴微微地向上抬起,他狂声道。
“长高长壮?问题是你们俩根本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不悦的问:“哪里不像?”
“脸。”
“脸?”不由自主的摸摸自个的脸颊,在这一年内除了丰腴、成熟了些,他并无任何变化,他怀疑的盯着她说:“你看清楚一点。”
“我已经看得够清楚了。”她百般无聊的瞄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宁愿选择面对十年如一日的人工池塘,也不愿面对他。
这是什么态度?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不管他如何漠视、逃避她,她总有办法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他四周,并且引爆他体内的怒气,怎么可能才一年不见,她就完全对他不理不睬?
曾经,他怀疑自己在卧龙堡的势力范围内,是不是可以不受邪恶魔女目光的环伺,平静的度过一天?结果,机会就在眼前,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既然她认不得现在的他,那么便表示她绝不可能再玩到他头上来,从此他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心她会从哪里冒出来整他,可以专心的与祁霁龙谈天说地,与师父学武,还有抵抗体内顽强的病魔。
为了美好的未来与可期的前景,他该欢天喜地的立刻转身离开,可却不知何时被鬼附了身,双脚完全不由自主的走向她,站定在她后方。
“喂!”他叫她。
等了半晌她都不回头,他只好绕到她面前去。
“小……”才开口,双脚未站定,一双魔女之手突然朝他伸来,然后用力一推,他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下一秒钟整个人已遭池水灭顶,而耳边则隐约可听闻——
“哇哈哈,一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笨,简直笨死了,哈哈……”
魔女!魔女!他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会遇见她?
咕噜咕噜,好难过,水进到耳朵、鼻子、嘴巴里了,他没办法呼吸了,他要溺死了,救命——救命——
“救命!”随着一声隐含痛苦与挣扎的惊呼声破口而出,杜擎倏然睁眼,由床上跃身而起,他全身紧绷,脸上、额际布满了一颗颗惊吓的证据。
魔女……
他无缘无故怎会又梦见那个小魔女?这……会不会是某种不祥的预警?因为他完全未理恩人们的希望与暗示,一走了之?他一脸惊疑不定的忖度着。
不,不会的,这应该只是一个单纯的恶梦而已,他实在没有必要反应过度才对,更何况在他们期盼的双喜临门中,至少他也替他们成就了一桩喜事,成全了他好兄弟祁霁龙和他宝贝小妹的婚事了,不是吗?
不,不会的。
轻摇了下头,他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同时间听到外头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才三更天?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再睡一会儿吧!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曲起双臂枕在脑下准备入睡。
宁静的深夜最适合入睡,当然,那是说如果屋顶上没有传来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的话。
双目一张,在黑暗中有着一道的的的目光,随着屋顶上移动的脚步声而动,直到那人越过他睡房的屋顶,朝南侧迅速的前进,他这才一跃而起,小声的推开房门走出去,并反手关上。
眨眼间,他身形一晃,轻巧的飞上了屋顶,朝暗夜访客消失的方向直追过去。
天色一片昏暗,星星在天上闪烁,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 + +
客栈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人人都在谈论着昨晚城中首富被杀的案件。“喂,你听说没?”
“钱家大老爷被杀的事对不对?”
“是呀,现在城里大家都在传,也不知道是真的还假的?”一群人围坐着喝茶闲磕牙。
“假不了,你没看到今儿个一大早,有多少差爷进出钱家大门吗?听说呀,是一刀毙命呢,这凶手实在有够心狠手辣的。”
“不过话说回来,钱大财那人为富不仁,不仅对府里的下人刻薄出名,还曾多次仗着自己的财势,强迫人家年轻姑娘供其一逞兽欲,活该被杀。”
坐在窗边的杜擎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头,同时瞥眼看向僵坐在他正前方面色冷漠的男子。
看来他没有骗他,那人的确是死有余辜。
“喂,你这句话可别被差爷听到了,要不然被误认为凶手可就惨了。”那桌人继续谈论着。
“你当差爷就可以胡乱抓人吗?要抓人也要有证据,况且,听说钱家仆人有人看到凶手。”
“什么,有人看到凶手了?”
听到这儿,杜擎再度瞄了对面男子一眼,只见他完全面不改色,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而这便是始终令杜擎想不透的事,一般杀了人被撞见,要不逃命就是杀人灭口,而这人却对自己视而不见,并在离开命案现场之后,选了一处悬崖峭壁,准备自尽。
从未见过比他更怪的人,所以他忍不住出手救了他,而他竟就这么不发一言,犹如行尸走肉般的随他唤来使去。
“那么凶手是谁?长得是何模样?”那桌人的对话没停过。
“听说是瘦瘦的,不高,年纪很轻,皮肤白白的,长得还挺不赖。”
“喂,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呀?”
“你不会忘了,帮衙门画人像的画工正好住在我家隔壁吧?事实上,今儿个一大早,阿伯就已经到衙门去把凶手的画像给画出来,相信再过不久,大街小巷就会贴满。”
画像?杜擎微愣了一下,却见对面的他唇边竟然浮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