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翼蹙眉盯着他,冷声命令道:“你先起来再说。”
周正纲这才站起身来。
“你方才说要我带领你们,重建一个安稳的国家?那是什么意思?你不妨照实说。”他知道周正纲想说的,不仅仅如此而已。
“王爷果真是聪明人,那在下就有话直说了。”周正纲像得到特赦,当真壮大胆子说了。“为了不让董合登上皇位,使百姓生灵涂炭,在下受朝廷里的忠臣们所托,特地前来请求王爷,求王爷挺身而出,打倒董合,我们愿意起义,并且——推举您为下一任新皇。”
马总管与白云天同时骇住了。
前头的话倒还好,但最后一句话任凭任何人听了,都会大感震惊,因为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冷翼的神情还算冷静,他顿了下,眯起眼,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要我挺身推翻现今的段式朝政,建立属于我冷氏的政权?”
“正是!我们这帮忠臣左思右想,能担此大任的,唯有王爷您呀!”周正纲慷慨激昂地喊道。
“大胆!”冷翼沉下脸,一拍方几,怒然站起来斥责道:“为人臣子,怎可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当今皇帝纵有万般不是,我也未曾起过一丝谋反的念头,更别提篡位为王。这些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也望周大人别再提起了。”
说完,冷翼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一甩衣袖便要离去,但周正纲又拦住他的去路,在他面前跪下。
“王爷请留步!小的代表满朝忠臣,求王爷再好好考虑,小的等人必定追随王爷。”说完,周正纲小心地自怀中取出一个褐色布包,递给冷翼。
“王爷,这是吾等为了表达自己一片赤诚,共同赠给王爷的一样礼物,王爷看了之后,就能明白我们誓死追随您的决心。”
冷翼狐疑地盯着那个布包半晌,最后才迟疑地收下,周正纲起身朝他恭敬地一鞠躬后,这才转身退出书房。
“这周正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呀?那布包里头装着什么?”他走后,白云天立即问。
“打开来瞧瞧就知道了。”冷翼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所以立即打开布包,在瞧见里面的东西时,当下脸色大变。
“这是?”
在场的三人,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布包里装的,竟是一件金碧辉煌、绣工精细的龙袍。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纹金龙九,下摆各有涵义的波纹与蝠蝠等刺绣,无一不缺。
这确确实实是一件仅有天子方能穿着的正龙袍。
“要命!这会害死人的!”白云天赶紧把周正纲走后便没关紧的门上闩,神色焦急不安。“周大人送这种东西给王爷,是要拱您还是害您啊?这可是会抄家灭门的!”
弄个不好,人家还当王爷要造反呢!
“云天,立刻把这东西拿去扔了。”冷翼也深感不妥,当机立断要白云天毁了它。
这龙袍,万万不能留。
“是!”不用他吩咐,白云天也想赶快扔了,把这造反的东西放在身边,脑袋和身体铁定很快就会分家。
然而当他拎起布包,像拎着什么致命毒药一样,正准备毁尸灭迹时,冷翼却忽然又道:“慢着!”
“王爷?”白云天微微讶异地转过头。
冷翼沉吟许久,最后道:“先别丢。”
“可是这种东西不能留啊!万一让人看到了……”白云天不赞同地说。
“我自有打算,把东西交给我。”
冷翼的回答,让白云天与马总管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主子的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总不可能是……打算留下来穿吧?
不过既然主子都这么命令了,他也不能不从,白云天低叹了声,把那褐色布包交到冷翼手上。
冷翼垂下眼,盯着那件包着龙袍的布包,脸上高深莫测的漠然神情,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白云天与马总管互相对望一眼,同时无奈地摇头低叹。
唉!即使跟了这主子二十几年,他们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公主。”
正茫然走在花园里的涵泠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朱上铢。
“朱大人。”
她猜想他必定是来劝她与冷翼尽快回宫,但这实在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再说现下的情势这般复杂,连她都不晓得未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便道:“很抱歉让朱大人失望了,但是因为某些缘故,现在我仍无法与驸马一同返宫……”
“公主误会了!微臣来找公主,不是为了这件事。”朱上铢摆摆手。
“不是为了这件事?”涵泠眨了眨眼,才又问:“那是为了什么事呢?”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朱上铢意有所指地瞟了瞟站在一旁的兰儿。
涵泠不知道有什么事是兰儿不能知道的,不过既然他如此要求,那么她也尊重他,便转身告诉兰儿:“兰儿,你先回房吧。”
“是。”兰儿听话地福了福身,有些犹豫地退下了。
朱上铢笑笑地,拐弯抹角地道:“公主与驸马感情可真是好啦,这么短的时间内,公主就与驸马培养出这么深的感情,实在令微臣感到惊讶。”
感情好?涵泠无言苦笑,朱上铢以为她默认了。
“公主与驸马感情好是好事,微臣也不愿棒打鸳鸯,但有件事,微臣实在不得、不得不说……”朱上铢语焉不详,说得吞吐迟疑,让涵泠感到很疑惑。
“是什么事呢?”涵泠纳闷地瞧着他。
“微臣必须提醒公主,请您要——当心驸马。”他一字一字,说得凝重恳切。
“当心驸马?”她诧异地张大小嘴,怀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当心驸马?”
驸马做了什么吗?
“驸马他……”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晌才装模作样地叹息道:“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驸马他……拥兵自重,企图推翻现今的政权,篡位为王。”
涵泠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你是说——驸马他意图谋反?”
“是的!公主,据我们调查所知,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你们怎么敢这么肯定?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种谋反叛乱的大事,若被查出可是死罪,涵泠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
“国丈英明,早已察觉驸马的异心,于是在他身旁安插了人马,才知道驸马长期以来一直策划谋反。”
“安插了人?”涵泠没想到,玄王府内竟然也有她外公的人。“是谁?”
“这点请恕微臣不能告知。驸马不但大肆兴盖新的城池,募集兵团,野心勃勃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还企图攻入皇城。”
“这怎么可能呢?”
兴盖新城池的事她知道,不过那不是因为近来移往边城的居民增多,不得已才兴建的吗?而募集兵团的事她并不知情,但她真的不觉得他是那种野心份子。事实上,他人虽精明强悍,但一直给她一种无欲寡求、闲散慵懒的感觉。
还是,因为太狠她父皇了,恨得要夺走他的江山,让他一无所有?
涵泠打从心里不相信朱上铢这番话,但不可否认,他对冷翼的指控,确实对她造成不小的冲击。
她不想相信,但却忍不住去猜测这番话的真实性,心里摆荡难安。
看出她的挣扎迟疑,朱上铢狡猞地一笑,道:“如果公主还是不信微臣的话,可以亲自用您的眼睛去求证,公主亲眼看见了,自然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