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二爷让他更确定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楚天凤的行事作风,万万不可能这么柔顺及谦卑。
“你的手,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他起身,绕过小圆桌,坐到她身边。
她起身想逃,无奈她的左手腕倏地被他扫住,害她全身僵住,就怕他再有进一步动作。
他知道她怕他。在洞房之夜给她吃足苦头之后,已达成他欺凌她的目的;可是这会他的心头却很不舒畅,甚至气恼她对他的惧意。
他拉起她袖子,摸上那一片凹凸不平的肌肤。“那时你几岁?”
她战战兢兢地答道:“十岁吧。”
“你好歹也是楚家庄的大小姐,怎么被油灯烧伤却没有医治?”
“有……有呀。”
“有怎么会留下这么丑陋的疤痕?”
“……”她想缩回手,他却没有如她的意。
“你还叫我二爷?”
她不明白他突然的柔情是怎么回事。“我……”
“你可以唤我一声晨哥哥。”
“你……”她十足受惊样。
他目光灼灼。“为什么要救我?”
“那是我应该做的。”她暗忖,原来是因为她救了他,他才会对她这般柔情细语。
“原来我这个夫君比猛虎还要令你害怕。”
“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她不是怕他,而是不习惯他的亲近,就怕自己的心会从此沉沦。
他忽然放开她的柔荑,蹲到她身前,瞬间撩高她的裤脚。
“你别这样!”她窘困,却无法阻止他。
为了方便骑马,她穿着宽松的棉裤,他执意将她双脚的裤管都卷高,直到她双膝露出皮破血流的惨状。
“这还没事?”他抬首,看着红着一张脸的她。
“我自己会抹药……”她结巴了。
“然后过没多久伤口就自动会结疤,是吗?”
“嗯。”她频频颔首。
他失笑。兜了一圈,原来她确实是那个穿着一身补丁的小丫头,因为她这性子可说丝毫没变。
他支手从怀里挑出一瓶药罐。
“你要干什么?”她急了。
“杜大夫配的外伤药,可以消炎止痛。”他以尾指挑起一些药粉,洒在她双膝的伤口上。
她的双眼泛起一层水雾,不懂他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这让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惶惶不安。“为什么?”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垂低视线,想遮掩那分感动。
“等药粉干了,才可以放下裤管。”他看见她眼里的泪水,不喊苦、不喊痛的她,只有眼泪要泄露她心里的脆弱。
“吃完早点歇息,明早还要赶路。”阎晨放开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收拾完药瓶就走出房间。
直到阎晨走出房间,她才吁出一大口气。
幸好他没有执意要看她的手肘,要不然她真的不该如何自处。
想像着夜的来临,她开始提心吊胆。
她得早点入睡,那么他就不会来打扰她,这才是上上之策,就像那时在病榻上时。
她快速坐在床上,看着撩高的裤管,对于他这样轻轻的碰触,她居然感到脸红心热、全身燥热?
洞房之夜被他折磨的情形似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他才对她有一丁点的好,她就已不受控制的想跟他接近,看来她真的无药可救了。
想着想着,原本只是假装睡着,没料到这一整天的惊骇加奔波,让她体力严重透支,就这么靠在床头,不久便沉沉睡去。
阎晨轻推开房门,脚下几近无声,来到床边看着那张熟睡的玉容,脸上有着连自己都不懂的笑意。
他轻柔地将她放躺在床里内侧,替她将裤管放下,自己再脱下外袍,在她身边躺上,小心翼翼地替两人盖妥被子。
她虽然不是楚天凤,却还是楚家庄的人。是楚天凤安排要对付丽谷的棋子?还是楚天凤用以牺牲的对象?
想起年少时的记忆,想起娇弱的她不顾一切从虎口下救了他。
他是否可以期待他的妻子只是万般不由己的当上楚天凤?那他是否可以释放自己的感情,以真心真情对待她?
第8章(1)
南城最大的闻香客栈里,在最幽静二楼的临窗厢房内,长形桌的两侧,坐着原本分属敌对的两方人马,这一边坐着阎晨、展剑锋和表面上为楚天凤的楚环贞;另一边坐着表面为楚总管的楚天凤和另一个面生男人。
楚环贞身上穿着暖袍,脸色被烘得红润。
一早起来,楚环贞就发现自己不但和阎晨同床共枕,还依偎在他怀里。她只能想说是自己累坏了,累到完全没有知觉。
原本的寒意全因男人的体温而让她四肢暖和,连带地她整个人也如同煮熟的虾子,自始至终都还可以感觉到那怦怦心跳,甚至不敢直视阎晨的眸光。
“在下裘啸天,是凤儿的远房表哥。”名为裘啸天的男人,沉稳、内敛,没有任何形于外的表情。
这次回南城,楚天凤原本力邀阎晨到楚家庄作客,也等同是带凤小姐回娘家,但阎晨坚持在闻香客栈会面。
自从确定身边的女人不是楚天凤之后,阎晨还不知道真正的楚天凤在何处,岂会傻到去自投罗网。
一直以为楚天凤在主持楚家庄大局,看来幕后尚有高人,不知是丽谷的情报太不灵光?还是这个裘啸天太会隐藏,直到现在才现身?
“凤小姐,看你气色很好,想必二爷待你很好。”楚天凤带着笑意,眼神却精明锐利。
楚环贞微笑道:“楚总管,二爷对我很好,请不用挂心。”
“凤儿,”裘啸天笑道:“在丽谷一切可好?”
楚环贞客气地道:“表哥,一切都好。”
“凤儿,喝口热茶,天冷,别着凉了。”那一声凤儿既轻且柔,阎晨毫不避违的在外人面前展现柔情,亲手替她斟满热茶。
楚环贞浑身一颤。“多谢。”
阎晨笑道:“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夫妻呀。”
他仍是一身惯常的白衫,但今日的他与以往大不同,对她的态度就像冬阳般,令她感到暖乎乎的。楚环贞无法不这么想,阎晨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对她表现出恩爱情意。
双方人马简单寒暄过后,裘啸天立刻将话题导入正事,他道:“凤儿,关于南城西方那处庄园,手印可是你亲手捺的。”
阎晨牵住她的柔荑,柔情地道:“你可要告诉你表哥,那是你亲手捺的,我可没强迫你。”
“表哥,是我捺的。二爷说楚总管要经过我同意,所以我就……”这个阎晨可不可以不要牵她的手?这样会让她的思绪中断,舌头也似打了结,根本无法说话。
“凤小姐?”楚天凤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情意,淡道:“那处庄园式老爷最喜爱的一处房舍,听说老爷以前在那里养了许多奇珍异兽,可惜呀,后来那些罕见的异兽都变卖求现了。”
“环贞。”
裘啸天原意是喊楚天凤,可楚环贞却抬首,等一抬首,才惊觉自己反应错了,只好连忙又垂首。
阎晨清清楚楚看见她的动作,却仍带着笑意。
裘啸天继续道:“凤儿嫁夫该随夫,况且这是跟丽谷的交换条件,相信阎二爷一定会有所作为,努力让两家和好,永享平安幸福的。”
楚天凤连忙颔首表示赞同。“表哥说得有理。听说阎二爷想要养马,那可选对地方了,那个地方占地宽广,还有一片肥沃的土壤,可以种出鲜美的粮秣。”
阎晨笑道:“那没问题的话,后续的转移手续就请尽速办理。”
“没问题。”楚天凤一口答应。表面功夫做得十足,这次主要是要楚环贞回庄一趟,于是她道:“阎二爷若不反对,趁时候还早,让凤小姐回庄,庄里的人都对凤小姐思念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