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问过他,而他也总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但事实上他却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的认知里兄妹是不能结婚的,却忘了他与可黛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他具是个笨蛋!彻头彻尾的大白痴!竟然为了名不副实的“妹妹”两个字而作茧自缚了三年,若真的因此失去她,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怪不了别人。
想起这些年来可黛为他们夫妻关系所做的种种努力,全被他硬生生否决,顾至霆突然有股想撞壁的冲动,再一想到她现在可能已有男朋友,他更是想杀人,想杀了那个竟敢觊觎他妻子的男人。
来得及吗?现在觉悟还来得及吗?
如果跟可黛坦白自己的白痴、感情与在PUB内所发生的一切误会,可黛会原谅他,并再给他一次拥有她的机会吗?
“当!”
电梯在不知不觉间到达十二楼,顾至霆瞪着开启的电梯门,不知今天的电梯为何升得特别快,让他连见到冉可黛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都还没想到,就已经来到了他们所住的楼层。
走出电梯,他站在自家门前,第一次有近家情怯的感觉,快想想待会儿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脑袋空白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突然从他思绪中冒了出来——我回来了。
真是句好话!虽然与他此刻的心情……或者该说心烦无关,但它确实是一句用在踏进家门时最好的开场白,尤其这还是他自结婚后,第一次在——他看了手表一眼,九点——还算正常,而且肯定她还没上床睡觉的时间回家。
掏出钥匙开门,他深吸了口大气,凝聚待会儿开口说话的勇气,但迎接他的却是一室的黑暗。
怎么,她还没到家吗?
对了,刚刚上楼的时候,在停车场里好像没看到她的车子。
颓然的呼了口气,不确定是失望或是松懈的感觉,大概两者都有吧。她还没回来也好,可以让他多一些心理准备的时间。
打开客厅大灯,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安静的气氛竟愈显压迫,原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安静是这么可怕,然而可黛却一个人在这种气氛下生活了三年。看来,他的罪状又得加上一条了。
无法忍受过于静谧的四周,他伸手抓来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这时随便来点什么声音都好。
电视正演着某出日剧,大概是她每天看的连续剧吧。家里的电视他向来极少碰,回家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他没有换台,认真的盯着日剧看了半晌,想借由她看的节目多了解她一点。但老实说,他还真是看不懂剧中男男女女到底在演些什么,想告诉观众什么。
要了解她并不一定要看她看的电视剧,一股冲动让他毫不犹豫的起身,他走向已有两年没踏入的主卧房。
仔细的看着卧室内每一处摆设,他发现可黛的习惯跟他所熟知的并无太大差距,例如折被的方式、摆放睡衣的位置、喜欢将保温杯放在床头边的习惯,以及——
倏然将视线往回拉,定定的停在保温杯旁的那本红色封皮,疑似日记本的册子,他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才毅然决然的走上前,将它拿起来看。
她娟秀的字迹顿时跃入眼中。
最近一直在想,当初母亲的见义勇为让我失去了她,换来另一对爱我疼我的父母和兄长,以及意想不到的优渥生活,这是幸抑或不幸?失去母亲能说幸吗?而获得一个美满、健全的家庭,能说不幸吗?不,两者皆不能,只能说这是命,命中注定应该如此。可是嫁给霆哥,过着这种寂寞、有爱说不得的生活,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吗!在爸妈面前强颜欢笑的佯装幸福,在霆哥面前掩饰自己的在意,明知结果却还抵死不愿相信。好累,真的好累。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上多久,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自虐,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而且决定权就握在自己手上。可是能吗?做得到吗?如果做得到又何需如此虐待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作出决定?而他……唉!好累,我真的真的好累。
这篇日记上的日期是一个月前,顾至霆迫不及待的想往下翻,但电话却在此刻响了起来,吓了他好大一跳,做贼心虚的急忙将日记摆回原来位置,匆匆走到客厅接电话。
“喂?”
“至霆、至霆?”
“妈?是你吗?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发抖?”他疑惑的问。
“我……我……”
“让我来说。”顾至霆隐约听到顾延展的声音,接着便是他清晰而焦急的声音。
“至霆,可黛在家吗?”
“她还没回家,爸,你有事要找可黛?”他皱眉问。
“她真的还没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的口吻让他有种感觉,好像他是希望他在骗他一样。他正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却被母亲激动的嗓音吓了一跳。
“至霆,你不要骗妈妈,快叫可黛来听电话,快去叫呀!”李美玉在电话那头激动的大叫。
反应再迟顿,顾至霆也能感受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冷静而严肃的问。
“你快去叫可黛听到没有,快去呀!”李美玉歇斯底里的吼着。
“老婆,你别这样。”
“爸!爸!”隐约听到父亲在一旁的声音,顾至霆朝话筒喊道,希望他能接过电话跟他说,以妈妈现在的反应,他根本什么都问不到。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爸,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爸?”
“至霆,我叫你去叫可黛来听电话你听到没有,你真要我生气吗?”
李美玉继续在电话那头对他大吼,吵嚷中顾至霆听到顾延展叫他快看新闻,然后电话突然就被切断。
看新闻?这么晚了有什么新闻好看?
顾至霆纳闷的打开电视转向新闻台,蓦地,他瞠大双眼,面无血色的看着新闻快报,当主播说出“台大”两字时,他立刻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的冲出门。
而屋内的电视仍继续的播着——
“再说一次,三名遭受枪击事件波及的伤患资料分别是,章宜灵,女性,十九岁;安旖玲,女性,二十三岁,冉可黛,女性,二十五岁,目前已送到台大医院急救……”
第三章
冉可黛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子弹打中,至于被子弹打到是什么感觉?若要她回答的话,她会说很痛,其余的大概还有震惊,以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松了一口气?
是呀,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而受了伤之后,自然有理由也有时间可以休息。
在中弹的那一瞬间,她脑袋是一片空白,倒地后见着自己染血的身侧,她曾想过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这样苦撑着的日子,她也不想再过下去。
不确定过了多久,她慢慢地恢复知觉,疼痛像汹涌的海潮般袭来,她伸手试着想阻止那剧烈的疼痛,却霍然发现有人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是谁?医生或是护土?还是爸爸妈妈呢?
缓缓地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却是她以为最不可能出现的人顾至霆。
“你醒了。”他脸色疲惫苍白的紧盯着她,低嗄着声道。
“我……”感觉喉咙干燥,声音粗哑得几乎听不清楚,她舔了舔嘴唇,重新再试一次,“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