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手,防备退开一步。“敢拿黑狗血泼我,你就死定了!”
“我没有。”
她的手是温热的,阳光下,地面的影子清清楚楚,所以她真的撑过来了?不愧是他的小采嫔,好勇敢。
可是……她也不记得他了。她没死,那一段过去对她而言便不复存在,他除了是踹她一脚后落跑的混账之外,再也没别的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名陌生人。
“你住哪儿?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刚刚好像真的踹得太用力了,他膝盖也有点擦伤,她开始愧疚了。
“好……”利用她的善良虽然有点无耻,但是他们已经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能够与她相处的机会是如此稀少,如此珍贵,他不想放弃。
第10章(2)
曲采嫔替他抱起那箱乖乖,看他走路还算稳,但是不知为什么,总是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他……怪了,明明只是膝盖擦伤而己……
她一面走,一边打量寇君谦。“你这身穿着,非常地……嗯,品味独特。”
他一窘,尴尬得想死。“不是、我不是……我……”
“我喜欢。”有够童心未抿,好有娱乐效果。
“呃……”辩解的话卡在喉间,被她浅浅扬起的笑意电得晕头转向。“你喜欢的话我天天穿。”
“啊?”没料到他会如此回应,曲采嫔怔了怔。
这傻大个儿……挺有趣的。
他失神地凝视她,伸出手,想起陌生人不能再帮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往耳后勾,又僵硬地收了回来。
“你家到底在哪?”走到巷子底了耶。
“呃……”猛然回神望了望。“过头了。”
于是,两人再往回走。
“这里?”她讶异地挑眉,看着59号门牌。
“对。”为了证明他这次没走错,也没私闯民宅,他掏出朝匙打开大门。看见地上的纸条,他弯身拾起看了遍,偏头瞥她。“你什么东西在这里?”
她食指朝楼上指了指。“那里,以前是我的房间,后来我出了一点意外,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年,医生说可能会变植物人,那时,我父母为了照顾我,把房子卖了,搬家时有些东西没有带走,他们不晓得那对我很重要,我必须找回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自己上去找吗?”
寇君谦点头。
她要住进来都欢迎了,找个东西算什么。
“你先等一下,房间很乱,我收抬好你再进来。”他赶紧上楼,把那些画了她的画纸藏好。东一张、西一张,平常不觉得,真要收抬起来还真不少。
这半年当中,每当想念她,便会顺手画她,都画成习惯了。
要藏哪里好呢?
他张望了下,搬来一张椅子,将卷起的画纸全往当初装潢时,天花板上做的斜照式嵌灯空间里塞。
这么高,她绝对看不到。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直接搬来那张椅子,往墙边的位置一放……
“?——”他张口欲言。
“怎么了?”
“呃……没事。”他硬着头皮吐出话。
她转回身,踩上椅凳,伸长了手往天花板的空间边缘摸素。
指尖摸索到一只铁盒,她踞高脚尖,缓缓将它拨了出来,落入双掌。她露出欣喜的微笑,掌心拂拭上头堆积的灰尘,小心捧着。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在意,还露出那么甜的笑容,真嫉妒。
寇君谦不是滋味地想。
她正欲跳下椅凳,眼尾余光忽然瞥见露出来的纸张边缘,好奇地伸手——
糗了!
他闭上眼,简直不敢看她。
“原来你和我一样,喜欢在这里藏东西。”她的手伸到一半,便觉不妥地缩了回来。那是个人隐私,外人不该随意闯入,就像她铁盒内的心事,如果被外人知道,她也会不开心。
“你……那些是什么?”他忍不住,好奇追问。
“和你一样,只是几张纸。”
“……什么纸?”这么宝贝。
“我不问你的,也请你不要问我的。”
“……”碰了个软钉子,他乖乖闭上嘴。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你不坐一下吗……”这么快?他都还没看够,补足半年的相思。
“不了,我家人还在等我回去吃晚餐。”
”……喔。”寇君谦没再开口,甚至不敢问她,她还会不会再来。
应该不会了吧!这里又没有什么好让她留恋的,她来干么?
送曲采嫔离开后,他落寞地回到房间,呆坐了好久,想念以前有她在时的总总,现在她看他的眼神是陌生的,保持着距离,用拒绝所有追求者的方式在拒绝他……
她真的好美,褪去青涩,多了几分妩媚韵致,以及女孩的聪慧灵透,裙下忠臣必然多不胜数。他一直都知道,他那么平凡、嘴巴又不甜,凭什么让她另眼相待?如果不是因那种特殊的方式相识,她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要是重新再追求她一次,她应该也不想理他吧……
想起方才匆忙之下塞上去的图纸,他赶紧拿下来。
“对了——”突然发出的声音,将寇君谦吓得手一抖,成叠画纸飘然撒落,散了一地。
去而复返的曲采嫔呆站在门边,看着飘落脚边的纸张,怔然。
那是一张素描,简单几笔便勾勒出形貌与神韵,足见绘者十分熟悉笔下所绘之物,那是……她。
散落一地,满满的她。
“你——”她仰头望他,哑了声。
寇君谦赶紧弯身收拾,避开她的目光。“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存心回避,而是那段过往真说出来,也只会被当成骗徒,让她更加瞧不起这种不入流的追求手段吧!
“这个——”她指了指攀在她胸前的小黄狗,神情有几分无奈。“是你养的狗吗?”
这只狗在庭院看到她就兴奋地扑上来,死巴着不放,又叫又舔的,她实在没办法。
而此刻,狗头正偎偎蹭蹭地停留在众多男人求之而不可得的柔软部位,寇君谦看得都快窘死了。
身为主人,他既汗颜又羞愧地大喊:“小嫔!”
感受到她投射过来的视线,他更窘,赶紧指了指她胸前。“我是叫它——还蹭,快点给我下来。”
狗儿理都不理他。
“呃……”他好尴尬。“它平常不太听我的……”
基本上它只听采嫔的,他又不能伸手往她胸部“拔”狗,一点主人的威严都没有。
“这个名字……”
他涩涩地笑。“女主人取的,她才是老大,通常她说了才算数。”
也不能怪狗儿,半年多不见,它一定很想念她,跟他一样,只是他不能任性地蹭上去……
“是吗?”曲采嫔低头,拍了拍狗儿。“小嫔乖,先下来,我有事要忙,晚点再陪你玩。去那里,嗯,很乖,坐好。”
还真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看得寇君谦自叹弗如。
“我一直很想找一个人——”她的声音,将他的视线从狗身上拉回来。“刚清醒的这半年,我都在医院做复健,我不希望我那么丑的样子让他看到。我本想,找回了铁盒子里的东西,接下来就要去找他——”
她从包包里取出手机,按下几个键。
哗哗!简讯铃声从他床头的手机传出。
八成又是垃圾简讯。他只瞄了一眼,没理会它,专注听她说话。
“出事的那个晚上,我很害怕,是这个声音,还有简讯响起的微弱光亮陪着我,让我不至于被绝望与恐惧淹没,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要我撑下去,他说,他很爱我,他在等我。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想,如果不是他,我熬不过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