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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家仆又道:“……少爷刚回来,说是京师街道积水,几户民宅被雷劈上,但不必担心,京师军队与宫里的禁卫军都有动作了。”

  “我知道了。”徐烈风点头。是啊,谁都可以有动作,唯独徐家最好别有动作,这种事是各司其职的,京师里的禁卫军不归徐家管,不能抢人功劳。

  徐家家仆离去前,又道:

  “少爷说,今晚风雨过大,小姐要是冷了,可用暖石,但暖石不宜长久直接碰触,会灼伤皮肤,请以布包着搞在怀里取暖。”



  她讶了一声。这二哥是不是跟踪她啊?连她拿到一块大魏暖石都一清二楚。她一头雾水,仍是找块布将暖石裹了起来。

  她又站在窗前望着皇宫那方向。她潜心聆听,大雨之中,似有千人在奔跑,步伐规律,通至京师四面八方。

  直到三更天,雨势渐小,连雷声也几乎没了,皇室的方向橘光渐渐淡去,她这才松口气,怀里揣着暖石迷迷糊糊上床去。

  萧元夏跟陛下应当无事才是,她想。

  萧元夏他……他到底是怎么了?她一直以为他会跟罗秋萝的,怎么一朝翻案,对象就变成她了?

  陛下疼她宠她,她心里是明白的,但藉着一些蛛丝马迹,她知道陛下无意凑合她与萧元夏——例如陛下会跟她打趣,说将来萧元夏的孩子她可视作侄儿,好好去疼他;也或者,陛下会说这自由相爱有什么好?万一她挑中了外国人,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她了吗?



  陛下这样长年的暗示,她怎会对萧元夏有男女情分?

  她蜷缩在床上,慢慢睡去。以后她再也不敢随便玩弄自己的身子,真真倒霉,哪儿不好玩,去玩姑娘家每月一次的见红呢,害得她这几年癸水来时总是疼得要命。

  她才睡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人喊着“阿奴”。

  她胡乱应了一声,但眼皮沉重得张不开来。

  “阿奴,眼张不开,嘴张开就好,听话。”

  有人将她自床上抱了起来,她依言,温热的水滑入她的喉道,令她舒服不少。她又赖回床上,有人细心替她盖上棉被。

  “这是怎么了?阿奴不是很健康么?”那人轻声问着。以为她没听见,但她耳力很好,只是累了些,眼皮暂时睁不开而已。

  “可能是受风寒了吧。”这是二哥的声音,永远都是冷淡严肃的。“看起来不太严重,等晚些再去请大夫,现在城里大夫忙得很,别叫人说我们仗势。”

  “不是。”女声忽道。这女声,跟二哥冷酷的声音有得比。徐烈风听出她是四姐定平,今天真真难得,居然大伙齐聚一堂。但那人是谁啊?

  “不是风寒?”

  “我也是去年她女儿节前两日大病才发现的。从她那年自你成人礼城镇赶回后大病一场,之后每年这前后总会生场病的。”

  徐烈风心头一跳。她是在睡梦里吗?五——五哥真回来了?这声音不像啊!

  她听见那人应了一声。再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让她多梦点五哥……二哥声音不识相地响起:

  “定平,你跟长慕去街上走走吧,顺道去医馆请个大夫来,要是大夫正在忙昨晚受伤的百姓,你们就在那里等等。”

  徐烈风嘴角微抽。连她都感受到二哥语气里那僵硬的凑合意味,难怪此刻一阵静默。

  “这大夫也不用两个人去请,定平,你自个去,行么?”那人问道。

  “当然。”徐定平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对那春莲还有情意?”二哥问着。

  春莲……春莲……是五哥成人礼的对象。五哥他迷恋上成人礼的姑娘了?

  “春莲?你怎么提起她了?”

  “南临男子要是意志不坚,会迷恋成人礼的对象一阵,毕竟是第一个教导情爱的姑娘,这是情有可原的,但,凡事该适可而止。长慕,你出国前,将她劣民户帖移到京师,让她搬到京师花街有更好的生活,对她已是恩同再造,何必再连系?”一顿,徐二不以为然又道:“这几日她的婢女天天托门房送帖子,上头写着如果徐五少赶在女儿节前回京,可为她过女儿节。南临女子不分劣民,都能过这女儿节,只是清白家世的姑娘年满十六,过了这一生一次的女儿节,一生将会顺利成长,嫁个好夫婿,日后平安幸福到老。花街上的花姐儿年年都可过女儿节,如果射中她们的玉佩,今年必是她们衷心服情的入幕之宾,你……要好自为之,定平是个好姑娘,至少,别让她知道,她脾气硬,不见得能容许。”

  “二哥的意思是,跟定平成了亲,我就可为所欲为,尽情上花街?”他漫不经心道。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他坐在床缘,回过头看去,阿奴棉被一角被掀,露出她交叠在腹部上压着暖石的双手。

  暖石自布里露出一角,极易灼伤肌肤。他又凑过去些,替她包好暖石,再将她双手放入袖里,他轻轻噫了一声,见她右手扎着帕子,明显有伤。

  他将帕子打开,翻过她的掌心,有一道稍稍明显的刮伤,但不严重。这帕子不是昨日她在学士馆前跟人抢回的那条,这分明是块男人帕子,上头也被她的盗汗弄得微湿,她腰间内袋里露出另一角丝帕。

  他毫无廉耻心,直接抽出那半面丝帕,摊开一看,怔住。

  大魏红线绣的蝙蝠丝帕。

  他眼皮一抬,正好对上意识不清明的美眸。

  她双颊无比嫣红,犹如在似雪的颊面上下了两坨极重的艳色,一双美丽的黑眼眸如今张得极大,愤怒地瞪着他。

  她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他读出那两个字。

  ——我的!

  他半垂眼帝,隐隐有了舒心畅快的笑意。他轻将丝帕折妥,小心归回她腰间。

  “好了,还你了。”这句话像颗定心丸,她眼皮又渐渐合上,不安稳地睡去。

  他笑着替她掖好被角,没让她受冷,才转过身,就见徐二古怪的眼神。

  他食指移到嘴间,低声:“二哥,出去说话。”

  两人走到门外,徐二注意到老五轻轻掩上门,便道:

  “前两年阿奴到城里衣铺子,碰见春莲的婢女金儿,可能是花姐儿跟阿奴炫耀,教衣铺子的人偷听去,后来传出来你成人礼足花了三天才完成,这事京师人都知情的。长慕,我从不知你迷恋那花姐儿到这种地步!”

  “三天?”徐长慕扬起眉,十分冷静。是谁这么看得起他?他淡淡道:“我离开南临前,除了欠上的父兄恩情没法还外,我欠其他南临人的一一还个清楚。我视春莲为恩人,将她户帖转到京师,就当还了这份恩情,从此视同陌路。”

  徐二一怔,接着想起他的性子,点头。“确实,你不喜欠人,更不爱婆婆妈妈的,总要还清了,才会了无牵挂的走,他日那人有难,你也不会回头。你跟定平是要开枝散叶的,可不能对她搞对春莲那一套。”

  徐长慕意有所指看他一眼。“二哥,你真确定是我跟定平一块?”

  太深奥了,徐二心里忽地冒出此念。难道聪明人说话,他徐二有障碍听不懂?徐二表面不动声色,不想让自己的兄弟看穿他低下的程度。他暂且放下这个话题,指着皇宫的方向,说道:

  “听说,昨晚夏王跪在陛下寝宫前,那时大雷雨开始下,陛下居然对他这个皇子不闻不问,中间雷雨不断,更有大起之势,雷火令得三大殿走水,半时辰后方灭。而后,大凤公主亲自赴陛下寝宫前与夏王低语一炷香后,夏王这才离去。夏王临去前,对着陛下寝宫说道:儿臣知罪,此事再也不提。从此以后,我与她,各自行道。”他转向徐长慕,再道:“今早钦天监连忙入宫,提到此番雷雨南临少见,又连击三大殿,这是不祥之兆,极有可能南临皇室贵族间此刻有人正犯着天理不容的事,这才叫老天惩罚,要是不阻止,南临必有大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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