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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风曦一直在等她开口,要她一起洗。

  原来和家人相处,并没有多难。

  闭上眼,太仪第一次诚实的感谢仲骸把风曦送回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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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风宴完后,仲骸和孙丑在极阳宫的一隅商讨接下来几天的事。

  “长孙不愧以水军起家,同时发出的圣旨,他地处最远,竟最早到。”孙丑双手抱胸,倚着庭柱。

  “以长孙护的情况来看,他也只能最早到。”仲骸笑说。

  五大诸侯家,位居南方的长孙护领地最小,兵也最少,倘若不及早出发,避开那些在他之前的强大诸侯,搞不好半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做掉了。

  “明天大概是山登岳会到。”

  “原东方家的养子吗?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此人不好对付。”



  鸦峰原是东方家的领地,山登岳为前东方衡的养子,在东方衡战死后,继承他的位置。

  表面上是这样,事实上,东方衡的死有另一种版本。

  有人说是山登岳用计杀了东方衡,夺其之位,但原属东方家的军队对此嗤之以鼻,反驳这件事,并对山登岳忠心不移。

  同样踩着别人登高位的仲骸则认为,山登岳必有其手段,因为东方衡除了养子,可还有亲生子啊!

  “英雄知英雄,山登岳和主公非常类似。”孙丑吃吃笑着,如铜锣的余音,嘈杂刺耳。

  “所以难对付。”对付山登岳就像和自己下棋,每一步都在预料之中,只能看谁算得远了。

  “不过此番目标不在山家,如果主公担心,也可以先防范。”

  “山登岳确实麻烦了些,让房术去办吧!”

  孙丑了解仲骸的意思了。

  如果是交由房术去办,代表意在安抚,还没有短兵相接的意思。

  “我会转告房术。”孙丑顿了顿,“我猜距离最近的战慈会是最晚到的。”

  “如今的五大诸侯里,战慈是最有年纪和资历的,他算是父执辈,走得慢些,是自然的。”

  扬起挖苦的笑容,仲骸想也知道,好面子的战慈会拖到最后一刻才到。

  战氏战慈,当年也曾经叱咤战场。

  如今在五大诸侯里领地第二大的战慈,较年轻时沉稳许多,前几年和厉家军一战后,已经很久没有动静。

  “听说战慈的军师宰父治也会来。”

  智冠天下,宰父治。

  由世人给他的称号,不难知晓他是当今世上最聪明的人。当他成为战慈的军师,替他打赢第一场战争时才十八岁,那是战慈出兵攻打东方衡的一战。在军队、粮草皆备的情况下,相隔数月仍久攻不下东方衡所在的鸦峰,粮草的后应又被对方截断,原本就对山野之战不在行的战慈眼看陷入了难解的困境。

  就在那时,宰父治以初生之犊之姿,告诉战慈攻陷鸦峰仅需半个月。对久攻不克的窘境已感疲惫,加上没有粮草、水土不服和兵卒思乡等等因素,战慈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告诉宰父治首先要粮,不出三日,宰父治冲破敌军,替他弄来了粮草。

  战慈大悦,认为宰父治是可用之材,于是开始信任他的话。没多久,宰父治运用奇谋攻陷鸦峰,掌管鸦峰的东方衡也在那场战役中死亡。

  当时东方衡的军师拥有“天下第一”的称号,宰父治犹胜他许多,于是被冠上“智冠天下”的美誉。

  “你担心吗?”仲骸笑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孙丑的斗笠挑了一下。

  时势造英雄,这是一个英才辈出的时代。

  宰父治,终有被击垮的一天。

  “很好。”仲骸不怕猛敌,只怕懦弱的部将。

  “主公若只担心宰父治,那可不够,别忘了,战慈的慈,不是慈悲的慈啊!”孙丑哼了一声。

  “那么就先杀战慈,再杀宰父治。”仲骸说得云淡风清,仿佛踩死两只蝼蚁般简单。

  “除此之外,主公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孙丑的斗笠朝向太仪的寝殿。

  提起最麻烦也是最要紧的一件事,仲骸抹了下脸。

  “的确是要事。”

  这次的御茗宴,为的也就是那件事。

  如果不解决的话,才真是他的心头大患。

  “我想主上很快会有动作。”孙丑的斗笠转回来。

  “照孤之前说的,监视,但不要阻止。”

  “我不爱监视这种工作,还是交给房术去做吧!”

  仲骸白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

  “这也是孤派房术担任左史的原因。”

  “知我者主公,那么我要去为明天迎接山家做准备了。”孙丑敛身告退,似乎也不怎么真心。

  仲骸不在意。

  自己的部将是什么性子,他大抵都了解。

  孙丑是任性了些,却是带兵用计的奇才。

  孙丑离开后,仲骸也没有多做停留,起身朝寝殿走去。

  无声无息的走进寝殿,未上楼前,仲骸先遇上了房术和温罗,从他们手中接过太仪一日的言行纪录,他先遣退了温罗,在同房术简单说过稍早和孙丑的讨论后,才准备上楼。

  “主公,今夜你可能不太适合去找主上。”房术唤住了他,暗示的说。

  “难不成你以为孤每晚都过得风流快活?”仲骸挖苦自己。

  “总之,今晚特别不适合就是了。”或许接下来的一阵子都不适合。房术暗忖,然后摇头离去。

  仲骸照旧先走向太仪的大床。

  他当然记得风曦在,但他和太仪最亲密的关系也只到吻而已,这还得在她心情好,有机可乘的时候。

  从今天早上她看自己的眼神,仲骸知道,他的决定让她恨死他了。

  思及此,他一阵郁闷。

  故意挑极阳宫修好前举行御茗宴,就是为了把诸侯们集中在一起,方便监视。

  他向来只想着对自己有利也有用的方法,却没想过他的做法可能会使某人伤心。

  但是……她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面色不善的来到太仪的大床前,仲骸没有上床,而是稍稍拉开芙蓉幕,让烛光照亮里头,看见了两张挂着相同笑痕的脸。

  小的那张非常惹眼,笑得嘴巴合不拢,大的那张则内敛许多,笑容较浅。

  回想起来,她从未在他面前笑过,连牵动嘴角都不曾。

  走进了芙蓉幕后,仲骸靠着床头,只是注视着,神情不知不觉的缓和下来。

  久久,他倾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很轻,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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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骸一走,太仪便醒了。

  坐起身,定定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身旁的风曦发出浅吟,她替妹妹拉上羽被,轻轻拍哄她度过梦魇后,才又躺下。

  额头好烫。

  她轻轻的抚着还残留余温和触感的地方,润顺的黑眸许久才合上。

  他的温度,好烫。

  第5章(1)

  帝王,要懂得明目。

  有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绝对是有道理的。

  她时常告诫自己要清楚识人,因为三公常说父皇就是宠信九侍,才会酿成祸国殃民。其实父皇曾经看对人,毕竟三公是他挑选的。

  寝殿内,难得无声息。

  暂时送走风曦和她在几天内爱上的两只黄鹂,屏退仆人宫女,就变得很安静。

  太仪跪坐在铜镜之前,素手纤纤,捻起敷粉调和水,均匀搅拌,然后敷上面容,粉饰连日来眼眶下难掩的疲惫;再调出淡淡的粉胭脂,涂抹两颊,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色。

  以黛石画眉,在眉心贴花钿,绾上时下姑娘喜爱的高耸发髻,戴上镶了珠宝的闹娥,团花式的宝钿,挂上会随着步伐摇动的宝蓝耳饰,最后以嫩粉红色点唇,太仪站起身,裙摆翻飞着人雁,套上质料轻薄透明的夏裳,准备动作告一个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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