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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千杯不倒,明明是三杯就挂的人,硬是灌掉一整瓶阿姨酿的梅酒,到底是在逞什么强啊……

  身后,一双毛手爬上美背,放肆地摸来摸去。

  「樊君雅,你干什么!」不是睡着了吗?

  他呵呵傻笑。「晏晏,你好漂亮……」



  「叫姊姊!」她徒劳无功地纠正。

  「才不要。我跟你说,我家晏晏超厉害的,推甄上市立女中喔,这么开心的事不可以不喝……」

  酒精一定侵蚀了神经,他连讲话都大舌头了,含糊不清还硬要讲,听得她好痛苦。

  在他持续了一千三百五十字的歌功颂德,直到漂亮又聪明这一句已经重复六次时,她终于决定受够了。

  「你能不能闭嘴?」

  「我夸我家晏晏关你什么事!」



  「……」不要试着和醉鬼讲道理。明明是她上第一女中,他却表现得比她还开心,樊家亲友闻讯后,道贺电话一通通来,最后阿姨索性亲自下厨煮了几道拿手好菜宴请亲友。席间,少不得几句赞美夸扬之辞,再重复说一次:「当初你们决定收养她还真做对了,舒晏那么能干,将来你们对君雅也可以少操点心……」

  这句话没有恶意,至少是肯定了她的优秀,但在她听来,其实很悲哀。

  在外人眼里,她从被收养的第一天就失去了选择权,如果她表现不好,今天的闲言碎语绝对少不了。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她存在的价值,只为了樊君雅。

  她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是……就是没有办法不怨怼。

  「你凭什么这么开心!」她迁怒地伸手捏他脸颊。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压力却由她来扛,真不公平,气死人了!

  他当她在和他玩,扬起被捏得扭曲变形的嘴唇呵呵直笑,伸手抱她。「晏晏、晏晏!」

  「叫什么叫!」她伸手推他,无奈他抱得死紧,嘟起歪斜可笑的嘴唇朝她凑了过来。她被他出其不意的举止惊得呆愣住,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他完全不受她木头的反应所影响,完全乐在其中,吸吮得啧啧有声,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把她当田螺在吸。

  最后,还得寸进尺地把舌头伸进来喇来喇去……

  浑帐!

  她火大地推开他,始终没挥出去的那一拳,毫不犹豫地卯上那张仍显青涩却已见俊美雏型的少男脸庞。

  一拳,揍得结结实实。

  倒回床铺的男孩,没三秒立即传出轻微鼾声,分不清究竟是沈睡还是昏睡,薛舒晏简直傻眼。

  他是没痛感神经吗?

  火大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气仍未消,不想看见那个借酒装疯的王八蛋,早早就出门上课去了。即使已确定上第一志愿,她仍会每天去学校。樊君雅一早起来,除了头疼欲裂以外,脸颊隐隐的疼痛也让他疑惑,洗脸照镜子时,只见左颊肿了一块。

  下楼时,餐桌上已摆着早餐,以及一颗白煮蛋。他知道那是舒晏准备的,她总是起得最早,先替全家人准备好早餐,妈妈常说她贴心又懂事。

  可是有的时候,他会困惑地想,她每天都那么早起来,不会太累吗?尤其是冬天,正常人都会想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一下床吧?

  可是她好像真的不会,每天除了准备早餐,还会帮忙做家事,然后还有时间读书考第一名,有时他都觉得,她表现得会不会太完美了一点?

  问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强?

  她当时笑容的弧度、以及复杂的表情,他怎么也忘不掉。她只轻轻说了一句:「何不食肉糜?」然后说什么都不再开口了。这句话对他来说实在太深奥了,为此,书到用时方恨少的他还卯起来翻书查辞典,因为舒晏对他说的话,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不能问人,最后终于找到这句话的典故及语意。

  也就是说,她在隐喻他是晋惠帝,不识人间疾苦吗?

  那是他第一次,隐约发觉她似乎并不若表现出来的那么快乐。

  后来,他有时候会抢先她起床,帮家人买早餐,不过常常抢不赢她就是了。人都有惰性的嘛,要他天天这么勤奋乖巧实在很难……

  餐桌上压了张纸条,只简单写下一行字:

  水煮蛋用来敷脸消肿。

  所以她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他家晏晏就是这样,刀子口豆腐心,好可爱。

  他得意地嘿嘿笑,很幸福地敷完脸再将那颗爱心水煮蛋吃掉。

  「你昨天偷打我勋?」移动的拖把停在一双大脚丫前,她动作顿了下,绕过杵在眼前的人形障碍物,洗完拖把再换拖另外一边。

  「理我、理我、理我一下嘛!」阴魂不散的某人非常固执地要缠她,薛舒晏面无表情地回他:「我在拖地。」

  「我帮你拖,你回答我咩?」他一手抢过拖把,随意拖两下交差了事,收工!

  「樊君雅,你不要干扰我。」她抢回拖把,附送一记冷瞪。

  他抖了两下,真的充分接收到她阴毒的后母脸了。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嘛!」早上没有等他就自己先去学校了,回来又一直摆脸色给他看,瞎子也知道她在生气,要是没问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她,他死不瞑目啊!

  「你还敢问!」不提还好,一提就满肚子火,她咬牙恨声道:「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吗?」

  「不知道。」答得很干脆。

  「你、偷、亲、我!」

  「啊?」

  还啊?这副表情看得她更火。

  「那是我的初吻!一辈子就那么一次,你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夺去了,还把舌头伸进来,你知不知道你刚吐过,超级没卫生!有谁的初吻会这么可笑悲凉的……」绝对不能原谅!薛舒晏愈想愈恨,觉得昨晚只打一拳真的太便宜他了,忍不住再补上一拳。

  「唔!」樊君雅没闪也没躲,乖乖挨她拳头。

  「所以……重点是我不应该吐完后吻你吗?」他听得一知半解。

  唔,确实亏很大。

  那也是他的初吻耶,他也想花月良宵、灯光美气氛佳呀,结果却一丁点印象都没有,完全忘光光。

  薛舒晏一愣。她气他「随随便便」夺去初吻,而不是气夺去她初吻的人是他,所以气的点是粗率。

  那些话的解读方式确实是这样。

  经他一提,她才惊觉,自己从头至尾,不曾产生初吻毁在他手中的懊恼。

  「那下次我一定来来回回刷牙刷十遍再吻,你不要生——唉唷!」猛然遭受攻击,他捂着脚趾头,单脚跳来跳去兼哀号。

  「我又哪里说错了嘛?」表情有够哀怨。

  「我在拖地,别挡路。」她板着脸,努力不泄漏一丝情绪。

  「我拖、我拖,你坐着休息就好。」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要做家事的人,也只有讨好她时才会如此乖巧得人疼。

  她被按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中的拖把被接去,看着那个弯腰认真拖地,一点也不马虎的男孩,本想板着晚娘脸孔,眼底却不由自主流露一丝柔软。他拖得很认真,每一寸地板都不放过,因为知道没拖干净,她等一下还会再拖一遍。

  「唷,我儿子这么乖呀,天要下红雨了。」买菜回来的樊母,打趣地调侃了几句,提着菜篮进厨房。

  薛舒晏赶紧上前去帮忙挑菜,准备晚餐。

  「还是只有你制得住他。」樊母将菜一一摆放进冰箱时,说了这么一句。

  洗菜的手一顿,她暗自思索这句话的涵义。

  「我没别的意思。君雅这孩子,连我都管不住他,不过他却听你的话,你对他的影响力比什么都还要大,所以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请你帮阿姨多管教、管教他?这个孩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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