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底微感失笑。
她不气了吗?居然有闲情逸致回来看热闹。
看来要等她真正成熟还有一段距离,他可要有点耐心了。
“关于生产线的劳工问题。”马勋扬起浓浓的眉毛,瞥了许涵妮一眼,那不耐烦的眼光似乎在嫌她碍眼。
许涵妮被他看得心惊肉跳,不敢领教如此凶神恶煞的男人,连忙收起桌面的东西。“我先出去了,顾总裁!”
她忙不迭离开会议室,临出门前还高傲的看了躲在门边张望的希希一眼,见希希满脸好奇,她故意带上了门不让她看。
希希冷淡的白了她一眼。“你无聊。”
许涵妮很得意的说:“今天只是个开始,看着,我会让你知道,谁在顾总裁心里比较有份量。”
希希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当然是你。”
惊喜乍然出现在许涵妮眼瞳里。“你……你为何这么说?”这个讨厌鬼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居然会直言她在顾飞鹰心中比较有份量,太奇怪了。不过能够说出这认输的话,算她有眼光。
希希美眸凝照着她,唇角似笑非笑。“因为你比较重啊,笨瓜!”
顾氏集团大楼一楼的餐厅正式命名为“顾菜园”,专卖中式料理,只有公司的职员可以进入用餐,因为餐厅的风格朝高级餐馆的路线走,因此也用作招待与集团有往来的贵宾。
希希很关心装潢的进度,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去看看工程进行得如何,看完进度,直接到希食堂,正好可以衔接上晚上用餐的巅峰时间。
“钟小姐。”马勋在她步出餐厅之后叫住她。
希希惊讶的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我认得你!你是那天被我踩到脚的倒媚鬼,你还好吧?”
“那点小痛不算什么。”马勋不习惯女人对他表示关心,因此显得有点别扭。
“小痛?”希希扬起眉毛。“我记得你那天好像骂了一句三字经哦。”
马勋黝黑的脸微微泛红。“那天我不是在骂你,而是——”
要怎么说呢?他讲话本来就带脏字,并不是针对特定对象。
看他那副急着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样子,希希笑了。“我知道!顺口的诅咒而已嘛,对不对?”
“对!就是那个意思!”马勋很高兴她懂他的意思。
“今天找我什么事?该不会是来追讨被我吓到的收惊费吧?”她戏谑地笑问。
马勋脸又是一红。“我、我想请你吃饭。”
“吃饭?”希希眯起眼,古灵精怪地说:“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可不想为了一顿免费饭,冒上被凶杀的危险。”
“马勋,我叫马勋!”他很快的接道,“我不是坏人,我是顾氏集团的员工,工业区顾氏集团总厂的厂长,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到公司的人事部查询。”
“是我踩到你,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她嫣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钥匙。“走吧,我开车,因为我比较熟我们要去吃饭的那家餐厅。”
马勋一怔,这么爽朗大方又自然率性的女孩,他是第一次遇到。
她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女人相差太远了,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而他,为什么不受自己控制的找上她呢?难道他还在寻找过去那个未圆的梦吗?
希希把马勋带到希食堂,将他安排在全餐厅最好的座位上,又吩咐刘师傅烹调拿手料理出来待客。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希希激赏的看着马勋豪迈的吃相。
不拘于刀叉才是正港男人的吃法这是四人帮的李边说的。
那位大爷生平最痛恨吃西餐,她曾请他来这里品尝高级的进口小羊排,结果他老兄把刀子用得飞了出去,气不过,最后竟直接拿起羊排啃。
“好极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马勋由衷的说。
她就坐在他的对面,笑语如珠、吐气如兰,虽然不够文静温婉,却令他感觉很舒眼、很放松。
希希满意的笑了。“喜欢就多吃一点,这间餐厅是我开的,要吃多少有多少,不必客气。”
“你开的?”他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应该还没二十岁吧?”
虽然衣料软薄的夏装里,是包藏不住的成熟女性胴体,可是她的样貌清纯可人,还带有一丝甜甜的稚气。
“今年刚满二十。”啜饮一口红酒,希希笑咪咪的望着他。“你呢?应该已经超过三十了吧?”
闻言,马勋脸黑了一半。
“我今年二十九。”他闷闷地说。
由于平时操劳过度,所以他看起来未老先衰,一张历经沧桑的面孔没有二十九岁的生气与活力。
“你是不是都没有保养?”希希同情的看着他。“改天要不要来我的美容坊保养保养?保证见效。”
马勋瞪大铜眼。“保养?那是女人的玩意儿。”
“马勋,你的观念已经落伍了。”她一脸认真,“现在很多男人都开始注重自身的保养,以维持自己的最佳状态。”
马勋不以为然的哼了哼。“恐怕那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才有办法搞的花样吧?!像我这种肩头扛一大家子家计的人,有什么资格谈保养?”
“你的语气好愤世嫉俗!”希希惊讶的挑起眉毛。“有钱并不是罪过啊,我家里很有钱,可是我认为自己并不讨人厌。”
“那是你。”马勋的神色一黯,唇边是一记苦涩的刻痕。“有些有钱人是很可恶的。”
希希惋惜的叹了口气。“看来你对‘有钱人’三个字有很深很深的偏见,既然如此,我看我们是做不成朋友了,与其日后一言不合翻脸,不如饱餐一顿分道扬镖,从此形同陌路比较好。”
“我的未婚妻就是被一个可恶的有钱家伙拐跑的。”他毫不掩饰声音里的颤抖,显示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极深。
“哦?”希希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专心的等着他继续说。
“我是穷苦的军人子弟,下面有六个弟妹,我的未婚妻和我青梅竹马在农村长大,她是个柔顺乖巧的女孩,在一间百货公司卖童装,自从我退伍之后,就一直静心的等着我娶她过门。”
“我夜以继日的工作,终于爬到了厂长的职务,加班再加班,辛苦努力的赚钱,连一点点私人的娱乐都没有,就是希望给她和未来的孩子过更好的生活,可是,没想到就在我最拼命投入工作,没办法抽出空来陪她的那段期间,她……”
他眼眶一红,说不下去。
希希凝视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她怎么了?”
“她被一个有妇之夫追走了。”他痛楚的说:“为了那个男人,她毫不留情的离开我,狠心打掉我们的孩子,就因为那个人可以给她过阔太太的生活,所以她毫不顾念我们二十几年的情份,说走就走……
“我痛苦得几乎要死掉,若不是不忍心将养家的重担丢到年迈的父母身上,我会一死求得解脱,我真的会这么做!因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毫无意义了,她一手摧毁了属于我的幸福,没有了她,我的奋斗失去了意义,我知道自己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过一辈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马勋没有流泪,可是他的眼底有着深沉的绝望悲哀,那悲哀的神情比流泪还令人同情。
希希突然觉得辛酸,她周围没有这样的悲情人物,可是她可以体会,那一定很痛、很痛,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伤痛。
“你别难过了,像你这样重情的好男人,一定可以再找到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