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凉道:「微凉明白,但是微凉也请公子见谅,现在微凉确实不便与公子多有接触。再者就是,微凉说的是真的,我与肃王的纠葛真的与公子无关。」
「怎会没有关系,明明就是因为我,他才……」
「信或不信皆由公子,但是这话微凉却不能不讲。公子实在不必对微凉感到抱歉,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如果公子真的想为微凉做什么的话,那就从今以后离微凉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怔在当场。
红梅不禁朝主子看去一眼。向来温和的小姐鲜少这么直接的。
宋微凉幽幽地叹了口气,「也许公子会觉得微凉不通情理,但这是微凉的真心话。」
苏玉书苦笑,「微凉小姐,你别说了,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微凉谢过公子。」她转身朝他福了一礼。
「你……」他犹豫地看她。
「公子想说什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事,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宋微凉神情微怔。
苏玉书避开她的视线,「那在下告辞了。」
「恕微凉不便远送。」毕竟她是卧病在床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屋外难免让府里的人惊讶。
「在下明白。」苏玉书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落寞,甚至有些落荒而逃。
「小姐,我们对他会不会太无情了?」红梅不禁同情起他。
她从棋盒里重新捏起棋子,「有情、无情有时候是说不清的。」
「奴婢不懂。」一脸困惑。
宋微凉落子的动作顿了下,神情有些怔仲起来。其实,她也不懂,就像她对凤烈阳的感情,她自己也分辨不清里面到底都掺杂了些什么?
「苏公子应该是喜欢小姐的吧。」红梅恍若自语般地轻喃。
她回过神来,无声地笑了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差别,结果是一样的。
虽然她不清楚自己对凤烈阳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她却很清楚,对苏玉书,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君子之交,淡如水。
看主子又开始摆弄棋子,红梅便道:「奴婢去替小姐煎药去。」
「嗯。」天天被药汁浇灌,楼下的花圃只怕快要长出药材来。
走到门口时,红梅想到一件事,转身问道:「可是小姐,今天苏大公子已看到了」,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无妨。」宋微凉完全不担心。
「那奴婢去了。」
「去吧。」
转眼,房里又只剩下宋微凉一个人,她放下手中棋子,转身趴在窗口朝外看。外面的天空很大,她却只能在屋里装病。
虽然凤烈阳这些日子没再出现,可她却知道自己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宋府下人向来容易收买得很呐。
专横跋扈的肃王千岁,即便只是他的一个玩物,也是绝对不允许她脱离他的掌控的。
莫名的,她感觉到一股深沉的悲哀,为自己。
凤烈阳,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呢?她忍不住自问。
天上几缕白云悠然飘过,耳畔只有清风拂过的微热,却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第6章(1)
翠竹庵,京城远郊一座不起眼的庵堂。
香火虽不鼎盛,但环境却十分清幽。
庵外四周净植青竹,青翠欲滴的绿意,远处隐隐有潺潺流水声,仿佛应和着庵内单调的木鱼声。
宋微凉很喜欢这里,就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她想娘亲也一定会喜欢这里。她要求出府拜祭娘亲的要求,爹并未拒绝,就连她提出想要回红梅的卖身契,他竟然也答应了。
也许是觉得对她有亏欠吧,进京途中遭遇强盗,他弃她而去,而今在京城,他又无法护她周全。
愧疚,亏欠。
宋微凉心里泛起几丝苦意。这就是父亲对她所有的感情。
红梅以为主子会在这里小住一股时间,毕竟小姐看起来非常的喜欢这里。以往在益州时,遇到她喜欢的环境总是会藉故多住些时日的。
可是,这次却不然。
而当宋微凉把她的卖身契放到她手中时,红梅有片刻的怔然。
这是禁锢了她命运的东西,现在小姐就这样将它还给自己!
「小姐……」她语音哽咽,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
宋微凉淡淡地笑着,「现在你自由了。」
「小姐……」喜悦闪过心头后,涌上的却是一抹强烈的不安。
「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也许小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受影响,她之所以那么淡然,只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今天是夫人的祭日,难道小姐是打算……
为自己的猜想吓白了脸,她用力抓住主子的手。
「小姐,不管发生过什么,你都不能有轻生的念头啊。」
宋微凉缓缓地笑开来,心里有种温暖慢慢漾开。「傻红梅,我没有要做傻事,我只是想让你自由罢了。」
「真的?」她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宋微凉认真点头。
红梅仔细地打量着主子的神情,最后,放心的长吁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吓红梅。」
「好,我不吓你。」她保证,然后继续说:「我们离开京城吧。」
小丫鬟马上就又被吓到了。离开京城?!
「小姐——」她不满地叫。
宋微凉无辜的望着她,「我真的没有吓你呀。」只是说离开京城而已,这个消息有那么吓人吗?
「老爷在京城,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是红梅的困惑。
她转身看向远山,轻轻地道:「宋家没有了我,并不会有所不同。」一个无法给予家人庇护与温暖的地方,是该转身离开了。
红梅突然有些心疼主子。是老爷和其他小姐太让小姐失望了吧,加上最近这许多的风波,才让小姐萌生去念。
「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她无比肯定的说。
「流浪的日子,也许不如在宋府锦衣玉食。」多赖爹常年贪污受贿之功,她长到这么大,物质生活上一直是很幸福的。
红梅无所谓地笑了,「那又如何呢,宋府没了小姐,并不值得奴婢留恋。」她与小姐长久以来的情谊,岂是其他东西所能取代的。
「等我娘法事做完,我们便离开吧。」离开之前,为娘亲做一场大法事,算是辞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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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很静,静得让人莫名心慌。
终于,负手站在窗前的人有了动作,缓缓地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不能称之为笑的笑,「这么说来,她是想离开京城了?」
「是的,王爷。」跪在地上的青衣人不敢抬头,他从主子的语气中嗅到浓浓的危险味道。
「退下吧。」他冷声道。
青衣人起身退下,不敢稍作停留。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凤烈阳一个人,他蓦地轻笑出声,恍若自语般地轻喃,「倒像是她的个性,这只小野猫。」稍不留意,便会被她隐藏的利爪所伤。
想走啊?身上贴了他凤烈阳的标签,是这么容易就能走脱的吗?他的目光微沉。是这只小野猫觉得他已经放弃她了,所以才会有离开这种念头吗?凤烈阳神情微吟。朝中之事纷扰,近来他忙于国事,而她也藉着养病窝在宋府一角悠然度日。
面对苏玉书的当面责难,他嗤之一笑,以最残忍的真相想打消他的妄念,却不料那家伙竟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到宋府去表明心迹。
苏玉书的造访,她明确的划清界线这很好。但是,他还来不及欣喜更久,她便有了这样胆大妄为的念头。不知该不该说她不知死活,不,也许,这正是她深思熟虑后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