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表达感激,难道不对吗?她好不容易才从狼口逃出,他不但不心疼怜惜她,还这样凶她!
“你——”唐冠尧为之气结。她非要这么冷情冷性,不能有点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你的心不是肉做的吗?”他恼怒地继续吼她。
他一连串的大声责备,终于逼出了沁水的泪,她竭力隐藏的惊恐,再也无法压抑地迸发,化为泪水,点点滑落。
“你才什么也不懂!”她倏然大叫,再也顾不得身份地位,哇地痛苦出声。
“我好怕好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一直叫你的名字,希望你来救我,可是你都没出现……我以为自己就要……就要……呜——”
沁水一面捶打他,一面呜咽大哭,她一记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大哭了。
她委屈又害怕,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被那个可怕的人伤害了!
他怎会以为她不怕?她不哭不叫,并不表示她无所谓啊!
她只是以淡漠的面孔来掩饰被吓坏的心,因为她是公主,必须严守宫廷的教诲,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露出惊慌的模样,丢了皇朝的面子,所以她才拼命隐忍心头的恐惧,却让他以为她毫不惧怕。
她再如何高傲自矜,心终究是肉做的,她怎么可能不懂得害怕呢?
唐冠尧错愕傻眼,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总是姿态高高在上的公主,竟会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心里除了忍俊不禁的好笑之外,还有满满的心疼。
她一定很怕,比他想像的还要恐惧,才会这样不顾公主的形象,放声大哭。
说她无知无情,确实太过了。
“对不住,我……”唐冠尧无话好为自己辩驳,只能一再道歉。
“我——”他怜惜地伸手想抹去她的泪,沁水却突然发怒槌打他。
“都是你!”他的道歉不但没能让沁水好过一些,反而爆发更多不满。
“明明是你不好,还敢凶我?要不是你老是偷跑,我也不会追到这里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呜呜,都是你啦!都是你!”
她一边哭骂,一边继续槌打他,幸好她娇娇柔柔,手劲不大,否则他大概会被打得吐血。
他抓住她猛力挝打的小手,牢牢握住掌中,然后顺势一拉,将她搂进怀里,凝视着梨花带泪的娇艳小脸,心疼、怜惜且愧疚。
他轻柔地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偷跑,不该骂你,我知道你很害怕。”
“你才不知道!”沁水气愤地吼道,抽抽噎噎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唐冠尧无奈苦笑。“是是,都是我不好,真的对不住。”他好声好气地再次道歉,伸手想以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但被她用力拍开。
“走开!”她才不接受他的示好,她不要原谅他。
“我知道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不是你是谁?”都是他害的!
“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罪——”
“如果赔罪就有用,那杀人都不必偿命了。”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不生气?”他无奈地看着她,能做到的,他一定去做。
“你做什么都没用,我就是要生气!”沁水呜咽地怒嚷。
她的个性是掘,但也不曾如此任性,这回真的是受到太大惊吓,怒气才会完全无法平息,任性地要将怒气发泄个够。
“唉,伤脑筋!”她不肯原谅他,可怎么办才好?他摸摸鼻子,一脸困扰。
当然,她不原谅他,他大可不必理会,任她一个人任性撒泼闹脾气,反正他不痛不痒,也没少一块肉,但她今儿个会遇上这样的事,说起来他确实脱不了干系,要他悠然转身当作没他的事,他的良心不允许。
另一方面,是心底有个名叫怜惜的怪物,一直扯着他的心口,逼他做点什么。
别说她哭泣的模样,让他的心像被拧住,光是瞧见她愁眉不展,就让他心头像压着颗大石头,沉甸甸,好想立即化解她心头的忧愁……
好吧!他是怜惜她,也想消除自己的愧疚,那他得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原谅?
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下巴搓来搓去,他伤脑筋地苦思。
说来不可思议,看来能言善道、舌粲莲花的男人,其实对于让女人息怒这档子事不太拿手。为什么?因为向来都是女人死黏着他,哪有人舍得对他生气?不清三两句话就能应付那些女人,比吃大白菜还简单。
唉!哪知终日射雁,竟被雁啄瞎了眼,报应终于临头,让风流浪荡的他遇上一个古板、高傲又难哄的女人。
他也可以不哄她呀!偏偏……
“唉!”他嘀嘀咕咕着,又叹了口气,蓦然,一个点子窜入脑中。
“有了!”他惊喜地拍手大喊,随即转身冲往书案,乒乒乓乓地忙碌起来。
第5章(2)
他……在干嘛?泪珠还挂在沁水眼眶,美眸却已忍不住好奇地随他身影而去。
方才她赌气故意不理他,结果他只哄了几句就不说话了,她见他举止怪异,又是嚷又是跳的,禁不住拿眼尾偷觑,只见他在书案前窸窸窣窣,不晓得在干什么,她瞧得不是很清楚,也不想正大光明地走过去看。
不一会儿,他转身走回来,沁水赶紧将头扭回,假装不曾对他的行为好奇。
猛地,一个细细长长,略带冰凉的东西被塞进她的掌心里。
“这给你,随你怎么处置我。”他带着任命的语气道。
“什么?”她吓了好大一跳,低头一看,手中竟是一枝毛笔。
“你给我这做什么?要我写字吗?”莫名其妙!沁水不觉又升起怒气。
他到这时还要她?
“你要写字也行,要画图也没关系,随你高兴。”唐冠尧指着自己的脸,哀怨又无奈地补充道:“这儿随你写,随你画。”
“在你脸上?”沁水瞪眼惊呼,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她只觉得他疯了!这般离经叛道,也这般让人摸不清头绪,果然像他的作风,她才不随他一起发疯呢!
可是……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呢……好诱人……呃,她是指在他脸上。
渐渐地,一股兴奋之情慢慢涌上。
有何不可呢?想想打从相识之后,她为他受了多少罪?倾尽心力拉拔他,成天费神盯着他,他却不成材常开溜,把她气得半死不说,今日还害得她差点受辱……
虽然在他脸上画上几笔,根本弥补不了什么,但总可以稍微讨回一点公道吧?
于是顾不得礼节,她直率地将袖子往脸上一抹,仓促地抹去含在眼底的泪水,然后满怀着兴奋,微微颤抖地举起笔,凑近他那张白皙洁净的俊颜。
沾满了墨的笔尖凑近他的脸皮,沁水却又有些踌躇。
真的……要画吗?真的可以……这样放肆妄为吗?
瞧出她的迟疑,唐冠尧又哄道:“别怕,画啊!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画在这儿、或是这儿都行。”他指指自己的鼻头,又别过脸,将白净的脸庞向着她。
沁水抵抗不住那诱惑,终于鼓起勇气,慢慢地将笔更凑近他的脸,试探性地往他最高最挺的鼻头点下一笔,然后宛如捣蛋闯祸的孩子般,迅速逃离。
唐冠尧依然站得直挺挺的不动,只是眼神哀怨了几分,搭配他鼻头上那点黑黑的墨渍……那景象看起来实在……
太滑稽了!
沁水的嘴角先是颤抖,然后慢慢松开,最后迅速上扬。她噗地笑了出来。
“噗……好……好好笑,好像一只苍、苍蝇停在你脸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