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猫,在想什么?」问问拉拉他的衣服,慵懒的问。
「没事。」
低头,光是看见她的脸,他就想笑了,如果他是她的止吐剂,那么她就是他的神经松弛剂,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见她美得过分的五官,笑意就会不自觉染上他的脸庞。
「我有事,有心情谈谈吗?」
「好啊,说。」他热爱与她谈天,谈再久都不觉得累。
他把问问扶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支持她负担过重的可怜脊椎。
问问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很想告诉他,她只是怀孕,不是植物人。
不过同样的话她已经讲过两百遍了,而他的回答也早就让她耳朵长茧。他说:尽情享受当植物人的好日子吧,等孩子生下来,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我已经怀孕二十七周。」她摸摸自己浑圆的肚子。
「正确的数据是二十六周又五天。」他的手叠在她的手背上,突然,宝宝一个用力踢踏,两个人都感受到了。
他们相视而笑,生命、血缘真是一种了不起的奇迹。
问问说:「如果没意外的话,孩子会在十三周,呃,不对,在十三周又两天之后出生。」
「我知道。」他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年历拿到她面前,翻过几页,指着一个用蓝笔圈起来的日期。「这一天,我要当爸爸,你要当妈妈。」
他对于成为父亲这件事,有着浓厚的兴趣与期待。
「是啊,我想说的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我想搬回去和奶奶住。」
「什么?」他错愕。「为什么?」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心情不好,宝宝可以让她更有活力。」
「你可以偶尔带宝宝回去看她。」
「奶奶很期待这个新生命。」
「我也期待。」
「所以,你可以常回奶奶那里陪宝宝。」
她也希望藉着宝宝拉拢两人,奶奶是个好人,也许精明一点、强势一些,但不能否认,她的出发点是保护家人。
「你搬回去住,大哥和育翔哥怎么办?不当他们的烟幕弹了。」
「我打算告诉奶奶,学长经常值班,我担心一个人照顾不好宝宝,等学长和罗有空,我再把宝宝带回去,全家人聚聚。」
他的脸垮下来,他讨厌她的「全家人」没把他算在内。
「不行,宝宝是我的,我有权发表意见。」温柔跳楼、耐心坠崖,他的口气相当不耐烦。
「你的意见是什么?」
「你住在这里,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带宝宝回去看奶奶,大哥他们爱看自己过来看。」
住在这里?她一直不敢问他,上次他和章敏玟的谈话结果,但不管是什么,孩子出生之后,她都没道理和他同居一个屋檐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没听懂她的话。
「我待在这里,是因为你没本事把孕妇和宝宝分离,孩子一出生,我就不是你的义务责任了。」
他没道理再负担她和弄弄的生活,他们之间依存的关系很薄弱,能够和他共处这段时间,她已经心存感激,其他的……她很清楚关奕杉和章敏玟是什么关系。
僭越,从来就不是宋予问会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要把孩子留在这里,让我自己带?不会吧,原来你是这么没责任感的母亲。」他想错了方向。;
「关奕杉,你可以继续耍笨,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不然你指的是什么?」
他不是要笨,他只是理直气壮的觉得这种安排很恰当,小孩子本来就应该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我住在学长家,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我住在奶奶家,因为我是奶奶的孙媳妇;我住在这里呢,因为你是我的小叔?世界上没有小叔会和嫂嫂同住。」
「世界上没有嫂嫂会『拐』小叔的精子,你都做了,和小叔同住能困扰得了你吗?」他大笑反问。
「我承认当时想法太天真,但是……」
「哪来的但是,做错事的人就要乖乖承担错误,并为错误负起责任,懂吗?」他捏捏她的脸,笑得满脸贼样,仿佛相当得意她做错事。
当然有但是,比如哪天他要结婚了呢?
章敏玟愿意跟与自己丈夫关系暧昧的「大嫂」同居吗?
该问的话,到最后关头还是吞了回去,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她不想破坏眼前的和谐,也许是她爱上被宠的感觉……不知道,总之她闭上嘴,停止讨论。
「宋问问,明天有没有空?」他把手臂伸到她的肩后,而她靠在他身上,靠得理直气壮。
「麝香猫,要做什么?」
一不小心,她对上他的笑脸,心脏连续抢拍,他越来越有能力影响她的心脏,这种感觉通常被称作爱,可是她怎么能……撇开两人尴尬的关系不说,他的爱在十年前就给了某个女人,即使她不够忠诚,即使她伤他伤得理所当然,她仍然是他爱情世界里的唯一。
「医生说你要多运动,生产的时候比较不辛苦。」
关奕杉又捏她的脸,他爱看她圆圆嫩嫩的脸颊,更爱「养孕妇」带给自己的莫大成就感。
「然后咧?」问问摇头,摇掉不该有的感触,她告诉自己,她和他之间,不存在爱情。
「我们明天去爬山,听说阳明山的樱花盛开。」
「叫孕妇爬山?你乾脆叫孕妇去学摔角。」
他大笑,没那么幽默的话从她嘴里不假思索飘出来,让他就是想笑。「担心什么,车子会爬掉百分之九十八的路程。」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准备背孕妇走完剩下的百分之二。」
「不会吧,连百分之二都不能走?」
她抬起脚,放到他的膝上。「看清楚,本孕妇开始水肿了。」
他用手指压压她的腿。「真的开始水肿了。」这个儿子很不好相处,好不容易孕吐缓解了,又带来水肿。
「惨吗?我很快就要变成一头母象了。」
「别担心,生产过后,我出钱让你去减肥。」
「不必,我建议你把钱直接汇到我的帐户里。」
「爱钱不爱美?怪女人。」
「美不美有差吗?反正我又不打算再嫁。」
她笃定的口吻捶上他,重重的、沉沉的,好大一颗拳头压到他心口。「为什么不再嫁?你真要当大哥一辈子的烟幕弹?」
「不行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爱情跟婚姻都是假的?」
他懂得她的偏激,那个深爱养母却变心离去的养父,吓阻了她对爱情的希冀。
他无语,俯身吻上她的脸,不带情欲的吻,只有着浓浓的心疼。
她眷恋他的吻,迷恋被宠溺的感觉,但她非常明白不该沉溺其中,于是她推开他。「麝香猫,客气点,变态也要有程度之分。」
「你喂我吞威而钢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客气一点』?」
她又被堵得哑口无言,光凭这件事,她就要在他面前认输一辈子。
不过,一辈子啊……
这是个满不错的词,如果他和章敏玟持续追逐,如果他们之间只有过程而无结论,那么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一辈子,她倒是不排斥。一辈子的爸爸妈妈,一辈子的亲人,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辈子的拍档……
她脑袋还在和「一辈子」玩造句时,他突然打横抱起她。
「麝香猫,你做什么?」
「带你下楼吃东西,你饿了。」
「有吗?」
她仔细倾听,哦、有,肠子在造反,不过只是小小策动,制造出来的声音很轻微……唉,他的耳朵一定装了雷达,才能精准地探测到她的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