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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这档事 千寻

  最近舞蹈班里来了几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子,下课后大家会留下来顺口聊几句,增进感情。她们羡慕我们这些熟女有固定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照顾家人,我们却羡慕她们年轻貌美,未来有无限可能。

  不过有一件共同的事,让我们都觉得很有意思。妈妈那一辈,总是觉得嫁得良人,才是女人最好的归宿,有个男人可以靠、可以赖,仿佛就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选择;而我们这一辈却觉得不管嫁不嫁人,靠人不如靠己,有一份工作、经济独立,不必事事仰赖丈夫,这种生活比较惬意,我们要自由、要独立,如果嫁的男子又恰恰好是真心喜爱的人,人生就拿到一百分了。

  而年轻女孩们就更有趣了,她们不排斥爱情,觉得在适当的时间、碰到适当的男人,谈一场爱情是件不坏的事,可以丰富人生,增加瑰丽经验,但谈到婚姻时,她们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没错,当爱情变质,浪漫被实际生活取代,当责任成为生活重心,爱情不再是两个人的重点大事,当原本的话题从「去哪里走走好吗?」变成「我妈说星期日要回老家拜祖先」;从「生日那天,我想办一场舞会」,演变为「电视还不关掉,儿子快要月考」……

  琐碎的生活小事磨蚀了爱情的原味,这个时候谁都要后悔了,如果一直停留在当年,不要让一纸合约牵绊;如果只要牵手谈情,不要受制于婚姻,人生,是不是会更美丽?

  是啊,婚姻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从一开始的磨合期起,争执吵闹,两个生活习惯不同的人硬被关在同一个屋檐下,硬逼着彼此适应,然后两个家族、无数观念不同的长辈加入,再然后新生儿的出生、新手父母的手足无措……在在考验着两个男女,这时候,光靠爱情并不能帮助一对夫妻平顺走下去,需要的是更多的智慧与妥协。

  但是,知道吗?当一路过关斩将冲杀过来,多年之后,蓦然回首,才晓得身边战友替自己挡去多少风雨,除了感激更觉得庆幸。

  幸好是他呵,没有他在,自己哪来的勇气?幸好是他呵,没有他的支持,哪里走的到今日?幸好是他呵,病了、苦了,有他在身边静静听你抱怨。幸好是他呵,在你流泪的时候,轻拍你的背……幸好是他……

  这时,你才懂得,光是留住爱情并不够。



  楔子

  刚下了一场雨的山区,泥上潮湿,昂首青草绿得呛人。

  远方一幢不算大的灰色建筑物矗立,建筑物旁边有一大片结实累累的桑树,尚未熟透的红色果实间,夹杂着些许黑色浆果。

  四个女孩从桑树下穿过,滴滴答答从叶间滑落的雨水,湿了她们的白色衣裳。

  她们是宋予阅、宋予问、宋予闪和宋予弄,都是在育幼院里长大的女生。

  其中,予阅的年纪最大,二十三岁了,高中毕业后没继续念书,一直留在院里帮忙照顾院童,平时靠打零工、卖农产品赚些钱,贴补院里的开支。

  予问二十二岁,正半工半读念大学,她念的是一流大学,成绩相当优秀,是四个女孩里面长得最漂亮的。本来予阅想送她去参选中国小姐、赚奖金,后来听说选美的内幕很黑暗,而且偷鸡之前要先蚀把米,予阅舍不得那把米,只好打退堂鼓。

  予闪比予问小两个月,也是二十二岁,二专毕业后在补习班里当行政人员,每天的工作是打电话跟学生或学生家长哈啦,能拉到越多的学生业绩越高,目前给她小小骄傲一下——伊是补教界的No.1啦。

  别怪她臭屁,要不是她每个月拿回来的优渥薪水,光靠予阅和予问,育幼院早在三百年前就上了报纸头条——狠心育幼院活活饿死院童实录。

  予弄最小,十二岁,今年暑假才国小毕业。

  她还是育幼院里的院童,四年前被爸妈丢在山脚下,院长发现捡了回来,虽然才八岁,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不去警察局、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且毫不犹豫地认院长做母亲,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去。

  今天她们聚在一块儿是因为院长去世了,她们在村人的协助下为院长办了个简单的丧礼。  她们没有太伤心,因为悲欢离合对育幼院长大的孩子来说,是生活的一部分,对于分离这种事,她们已然熟悉,有力气哭泣,倒不如把力气留着,思考要如何活下去。

  问问遥望着那幢老旧房舍,心中不舍。生活多年,这里已是她的家,没有这个地方、这群兄弟姊妹,她的成长过程不会平安顺利。但她们即将要失去它了,怎么办?

  当年这块土地的地主在契约书上注明,土地只无条件借给宋院长本人,现在宋院长去世了,地主将收回土地,收回她们的家园。

  这里是我们的家,不管怎样,我都要想办法把这块上地买下来,把我们的弟弟妹妹接回来!问问暗自发誓。

  买土地首要的就是钱,三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要到哪里弄钱,才能把她们的梦想完成?虽然不确定,但她们的选项只有「尽力完成」、「拚命完成」、「想尽办法完成」三种,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钱、钱、钱……最有钱的人……灵机一动,问问想起了宋予屏。

  宋予屏也是育幼院的院童,离开育幼院之后,被星探相中、一脱成名,慢慢地跃上大萤幕,成为知名红星,去年她嫁入豪门,今年生下小孩,终于获得夫家的接纳。

  前两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抠到半毛钱也不愿意回馈育幼院的宋予屏,突然寄了邀请函,邀请院童们去吃满月酒。于是阅阅、问问、闪闪、弄弄讨论着要不要去参加宋予屏的满月酒,以及如何向她诈财。

  「你要在众目睽睽下跟予屏拿钱?」闪闪张大双眼。

  「不行吗,违背中华民国宪法?」

  「你的骄傲自尊呢?」问问说。

  「她没有那种东西,我确定。」弄弄伸五指向老天爷发誓。

  「傻瓜,要不到钱才会没自尊,要得到钱,哪有这方面困扰。」阅阅自信满满。

  「她凭什么给你钱,私底下都不给了,在那么多人的场合……」问问不懂。

  「就是人多,她才非给不可。」阅阅笑得满脸算计。

  「怎么要?」闪闪问。

  阅阅拍拍弄弄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弄弄,看你的喽。」

  她?弄弄转头,视线在阅阅、问问、闪闪脸上转过一圈后恍然大悟,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钱开始说话,真理就会沉默。

  ☆

  宴会厅里,来来往往的不是政商名流就是演艺圈的大咖。

  明明是满月酒,大家却合力把它弄成夏季名牌展示会,动辄好几万的名牌包、限定款的名牌鞋,某某设计师的昂贵作品,在每个淑女身上展现风情。

  相形之下,问问她们显得太寒酸,虽然打扮得乾乾净净,但从头到脚加一加不到五百块的服饰,在这种场合中,简直是……与众不同。

  可是问问手上提的竹篮子,也是设计师的作品哦——阿牛伯独家手工编制,全世界只有一个,绝对不会撞包。

  一只鹤在鸡群里会觉得不凡,同样地,四只小母鸡在满屋子展示羽翼的鹤鸟里,也会吸引众人目光。

  于是善于操弄媒体的宋予屏向她们迎了过去,一堆媒体记者尾随而至,阅阅推弄弄一把,她合作地跑上前,用一种感动至深的夸张表情望着宋予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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