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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小哥,『寒山夜宴三十五』的直条长幅怎么卖?」男子的五官和君无俦有些相似,但是线条却要柔和许多,就连讲话的口气也让人觉得亲近多了。

  汾玺玉眨眼又眨眼,她想起来了。

  「一两公子……不,五王爷你好。」她弯腰行了宫礼。

  「一两?哈哈,我刚刚看就觉得眼熟,想不到一试竟然真的是你。」



  这皇城中人都很爱试人,汾玺玉抬眼,很柔软地笑了笑。

  「想不到你是我大哥的人。」言下有些扼腕。

  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她选择继续微笑。

  「君五爷,你太偏心了,一见到美女就丢下我们这些人,这叫不叫见色忘友?」

  不似中原的.口音,汾玺玉倒是一下就认了出来,这粗矿的男人是那天一直鼓吹五王爷不要买她字的人,看他斜襟敞胸,横眉向天,特别的眼珠跟他的口音一样引人注目。

  「这位是缴旨回朝的威远大将军,我们家老三,他长年住在塞外,你瞧,连口音都像当地人,快被同化了。」君无俦看着她跟自己的弟弟聊开,有些不是滋味,硬要她把注意力转回来。



  她从不曾对他露出这么温婉可人的表情,那笑是真的,那盛着细密微光的睫毛,看得出来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喜悦?

  他心中无明怒火顿起。

  汾玺玉可不知道亲密站在她身旁的太子

  爷已经是怒火中烧。她向这位手掌兵权的三王爷福过礼,原来今天与会的都是狠角色。

  「想不到大哥的美人能写一手好字,那幅字我已经让人裱褙好放在书房,欢迎大家有空来参观。」五王爷犹在吆喝。

  君无俦暗捏她的手。

  「为什么本宫不曾见过你的字?」

  她苦笑,这算什么?小孩抢糖吃吗?「游戏之作太子爷看得上眼吗?」太子府里要什么名家字画没有,何苦来踩她一脚。

  她卖字的小丑跳梁戏码,看在他眼里不是个笑话吗?

  君无俦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烟霞紫孔雀纹羽锻披风,系好结,这样还没完,一缕顺着肩头垂下的发丝无预警地滑了出来,他便随手绕在指间玩耍,仿佛她是他多么重要的宝物那样。

  看在旁人眼里只会说她现正得宠,只有汾玺玉心里明白,这男人的心思越来越让人难理解,虽说宠爱只是幌子,也不必做得这么真,好像真的有多心疼她似的。

  明明这些戏都只是演给别人看的。

  她不懂,这样把她推上风口浪尖,让他的同党、对手、敌人都知道有她这号人物,又能起什么作用?

  她不过是太子府里的摆设而已。

  「老三、老五,我就不送了。」众目睽睽下,君无俦表示恩爱地拥着她进轿子里去,人也跟着挤了进去。

  「你进我的轿子做什么?」她皱眉往里面挪,虽然轿子宽敞,就算坐上两个人也犹有余地。

  他有自己的辇车、明轿不坐,来跟她挤做啥?

  他不言,拍了轿顶让人起轿。

  过紧的桃心髻扎得头皮发疼,宴会的时候她老趁人不注意用手指头去戳那紧处,戳着戳着,仍不解痒。

  「头发太紧了吗?要不替你换一个会梳头的大宫女?」

  天要下红雨了吗?

  她还没想仔细,头顶一松,原来固定头发的簪子被君无俦全部拔除,青丝泄了满肩。

  「你……」这人……

  谁知道更过分地,他伏在她的颈肩,掬起她方才如水披泄下来的长发,放在鼻端轻嗅。

  她太小看男人的执着,执着于他们想要的,尤其是他,他想要的、想得手的,不论是霸业还是女人,一个都跑不掉。

  君无俦沉默地看着她披风下弧度优美的颈项,眼神晦暗不定。

  汾玺玉只觉眼前一暗,她整个身体已经在人家怀里,他的唇强悍地抵开她的,在她毫无防备的小嘴里撩拨挑动,他冰冷的唇带着如火似的热情。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我虽然出身不好,也不是青楼妓女!」她一掌推开他,脸上是无限隐忍却又受伤的神情。

  「我在试,你对我到底有什么影响力,为什么我会挣扎,挣扎要不要把你送给老三。」

  汾玺玉还在眼眶滚动的水珠吓得忘了要掉下来。

  他坐正,手指却又来拈着她的发丝。

  「老五要本宫把你给他。」

  把女子当成馈赠,不是什么新鲜事,重点在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会遵守什么君子之道,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老五喜欢你,本宫看得出来,不过,我不会把你给他。」

  他会给老三,让老三跟老五不愉快,他可以坐收渔利。

  君无俦转过头,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细致的表情,可他失望了,她细嫩的脸上除了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后来就是一片漠然。

  通往王位的道路都是用血肉和白骨铺就的,要立大事,岂能耽于妇人佞人?

  「想不到太子的能力很差,必须靠女子才能往上爬。」她向来与人和好,少有这么尖酸刻薄的话,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开了荤,就什么都无惧了。

  话很酸,像在君无俦心上插了把刀,他阴郁地用指抓住她的下巴。

  「你一再惹恼我,这对你没有好处,先说了,你是去定三王府了。」敢说他能力差,当初不该留她这祸根的。

  「人人都说我是灾星,可是我做了什么,得这样求生?」搅进来,她出不去了是吗?

  汾玺玉喃喃自语,他的蛮力终于让她的脸变形,她脸上的凄苦是君无俦没看过的。

  他真想抹掉她脸上的表情。

  「既然这样……民女就跟太子爷谈个条件吧。」

  她眼波坚强得让君无俦几乎要改变主意。

  他在皇宫内廷里看过太多女人,一遇上事情只会哭哭啼啼,让人瞧不起。

  说要把她送人,她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博取同情的招数,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以后,竟敢谈起条件了?

  「我不是你的人,你想借我的手除掉不是你太子党的皇子,就算不幸任务达成,可你总共有几个兄弟?难道要一直不停地把我往外送?」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妓女吗?

  她的心如被剜了般的痛,这样的他跟她的哥哥汾少麒有什么不同?

  这世上没有会真心疼她的人^

  他就非得把她扯进他们那杂乱的世界吗?这位置,她不想要,原来也不该是她的,她要的不多,要是一生能够找到一个知心人,粗茶淡饭,养一窝小狗那就心满意足了。

  她活该要卖命才能过上几天痛快日子。轿夫停下了轿子,尔雅殿到了。

  「你要什么?」君无俦问。

  「我从哪里来,让我回哪里去。」

  「你想回汾府?」

  「我想不会了,可以自给自足,我能养活自己。」

  「我给你的不好吗?吃穿用度是别人没有的,你宁可舍弃这些回去吃咸菜配粗粮?」

  「宫里很好,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精致的,就连人个个也都是顶尖,可是我一辈子都被关在院落里,就出去卖字的那几天看见外头那么大,外面的花没有这里多娇,但是野花活得精神抖擞,就连天上的白云想飞到哪就往哪飞,不用被四面墙壁困住,出不去,进不来。

  「外头的人或许每天要为生活奔波劳碌,也许赚的钱只够自己晚上吃一碗杂菜面,可是不高兴的时候可以说老娘不高兴今天不上工,在这里却不能,就算我多么不愿意,你的命令我都要遵从,哭笑都不自由,我想出去,不管要付出什么,我都想去外头……」她边说,眼眶盈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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