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辛苦吧,对他?
还得那样的在她面前努力装佯,让她以为他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米亚脸色惨白,翻身面对着天花板。
如果能哭出来就好了……
如果能哭出来,她的头就不会那么胀那么痛,她的心起码能用泪水填满。
这样空空洞洞的感觉,好恐怖,好残忍,好像一切生命都从她的体内被抽干。
她还想活下去,只是,为什么眼前的路看起来如此空白呢?
他不爱她……
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他是堂堂的侍卫队分队长,而她是罪犯的女儿,甚至本身都可能是个共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了……
但是,为什么让她爱上他呢?如果她的心还是自己的,起码她的头脑会很清醒,她的意志还是自由的,她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为什么让她爱上他?为什么?
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的?从他在老部落看到她的那一刻起?还是更早以前?
他是从何时开始算计她的?他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她信任他,必要时甚至不惜和她上床吗?
想到他们之间的每一夜,原来背后有着这样丑陋的目的,她浑身一震!
一阵反胃感扑上来,米亚猛然冲向角落的垃圾桶干呕。
呕了一阵,什么都吐不出来。她的体内整个都是空虚的,她难受得几乎要死去。
才几个小时以前,他们还那样亲密的交融在一起。他在她的体内,那深沉的黑眼珠满足而愉悦。
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能再待在他的身边!
即使索达或恐怖分子的威胁,在此刻看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他们只能伤害得了她的身体,诺兰却撕裂了她的心。她不会想着逃走。即使心灵空洞至此,她依然明白,落入侍卫队的手里等于落入最坚硬的铜墙铁壁,她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她只是不能忍受再看到他!
他们可以把她关入牢里,或丢进最肮脏阴暗的角落,她都不介意,只要她不再看见诺兰就好!
第13章
从诺兰想来看她,到他真正有办法抽身,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室外黑成一片,可是当打开房门屋内也黑成一片时,他吃了一惊,对手下的信任感随即让他冷静下来。他敏锐的感官搜索着室内,从床上传来轻而浅的呼息,让他知道那个令他心神不宁的那个女人依然在房间里。
他站了半晌,走进来将床头的灯打开。
米亚背对着他侧卧着,脸庞对着黑暗。
诺兰盯着她苗条的侧影,知道她不可能睡得着,一阵强烈的不确定感突然袭来。
这不是他预期中的情况。他宁愿她哭泣、怒骂、嘶吼,甚至在他开门一剎那扑过来打他,都好过现在这样的安静死寂。诺兰在她身旁的空位躺下,长手长脚在床上舒展,他旁边的娇躯立刻僵硬得像一片钢板。
「妳有任何问题,我都愿意回答,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他低沉地道,嗓音在室内扬起一阵波动。
米亚双眼干涩的直视前方。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但是她强迫自己开口。
她必须知道。
虽然真相只会将她推往更绝望的深渊,她仍然必须知道,这样她才能完全地对他死心。
「在老部落里遇到我,不是巧合吧?」她的嗓音淡漠疏远,彷佛回到两个人初识的那时候。
不,初识时起码她还有其它感情,虽然是恐惧,可是比起现在的空无一物,那时的她可爱多了。
「不是。」他的嗓音和她一样平静。
米亚的手揪紧胸口。所以,他并不是偶然在老部落遇到她,才定下这个计策的。从一开始她就在他们的掌握中。是多早呢?从何时起他决定扮演另一个男人来欺骗她?
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她突然想到三姨和他亲密的互动,难道连那个看似善良的老妇人也是计谋中的一部分?
「三姨……」她的嗓音哑哑的。
「三姨是我的亲阿姨,不是计划的一部分。事实上,整个部落的人都愿意帮忙假装我是思克,唯有三姨不肯,最后我只能说服她不要叫我的真名。」
米亚心头一酸。
所以三姨才叫他的中文名字,因为她不肯叫他「思克」,又不能直接叫他「诺兰」。
知道这个老妇人拒绝加入这场骗局,让米亚的心情稍微好过一点。她的生命中已经充满太多欺骗,任何一点点的恩惠都会让她铭记在心。
「整个部落?所以拉洛瓦也不是真的手受伤?」她想冷笑,可是脸上的每条肌肉都极度僵硬,甚至做不出任何表情。
身后一顿。「……拉洛瓦是真的手受伤。」只是不需要他的便车。
米亚冷哼一声。
「想必你们事前就到那个矿坑探勘过场地了吧?」
身后又停顿一下,最后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那个坡道是霍德截断的。」
米亚一惊。
霍德……当然了!霍德知道她的存在,又和他们家关系匪浅,他们两个会合作是必然的事。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把局布到这个程度!要把那样一段矿坑的出入道路从中截断,需要的人工不只是随口谈谈就可以发生的。
为了逮着她,他们到底事前布置了多久?
米亚提出了心中那个疑问。
诺兰有点不太情愿地回答:「从西海答应让矿场休业的那天开始。」
现在,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心头的澎湃潮涌。她猛然坐起来,瞪着他。「所以,那并不是一个『废弃』的矿场?」
「……在三个月以前都不是。」
三个月?他们足足筹划了三个月!
把矿场停工,把道路截断,布置出一个可以让他们顺利「摔下去」的陷阱,联络整个老部落配合,谁知道?或许连那个市集都是他们策画的,诺兰甚至利用这三个月留长了头发!
一切的一切,只为了让她自动入瓮。
这次米亚真的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们就这么确定最后我一定会把东西交出来吗?我也很可能跟你在一起一阵子,最后还是自己上路,不是吗?」
诺兰没说话。
他眼中的暗意让她越看越心惊。
米亚开始回想!一直到他们第一次做爱的隔天,她都没有改变要自己一个人上路的决定,是什么让她改变了心意?
是索达手下的出现。有了他们近在咫尺的威胁,再对照诺兰可以提供的保护,她才终于决定和他们合作。诺兰当然不可能可以控制索达的人何时出现……或者,他可以?
她的喉咙紧缩,心脏已经僵冷到几乎无法跳动。
「凯尚……」她勉强吐出这个名字。
「他们一直是霍德的眼线。」诺兰轻声证实。
米亚的眼睛闭了一闭。
所以,连凯尚他们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出现在通道的那一端,都是被安排好的。
从头到尾,一环扣着一环,她根本没有机会。
他出现的时间点已经是她濒临极限的时候。他更进一步,不断将她推往崩溃的边缘,直到她终于承受不住……老天,她怎么可能逃得过这样的天罗地网?
这一切,只有一个年老的妇人怜她无依,不愿意参与其中。
米亚脸埋进手中,却哭不出来,她的双眼已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水。
「真是辛苦你了。」她轻声道:「男人能把爱和性分开或许是件好事,否则你也做不到这么『贯彻始终』,我说不定不会这么快爱上你……」一只强硬的大手猛然将她扳近,黑眸冰冷的诺兰咬牙说:「我和妳上床不是为了这个计划,它在那样的情况下自然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