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亦亦阳……”
“又怎么了?”妈的,他已经够烦了,晶晶的问题还这么多。
“小程的衣服湿了,你又开冷气,她在发抖。”
车上没毯子,他索性将冷气关掉,可是这么一来,因为热气的关系,视线更不清楚。
“不要这样。”晶晶脸色发白,“很危险、太危险了。”
最后,三人终于在晶晶的惊叫声中抵达医院。
亦阳将车子停在急诊室前面,抱起司雨,将车钥匙一丢,“想办法停车,然后通知小程的家属。”
挂好号,一位护士过来问他事情的发生经过,然后说这种情形应该要照X 光跟断层扫瞄检查比较保险,可是健保只能给付一项,问他要不要自费做另外一项检查。
亦阳极为暴躁的说:“费用我会出,该做的检查与治疗全部给她做,一样都不准少!”
然后他就被迫留在原地,看着小程躺在病床上被接上点滴,正推往X 光室时,他不觉又担心起来,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时,隔壁有位少妇在正哀哀痛哭,“原还都好好的,怎么才撞到头一下就变成不能说话,我不懂什么语言区啦,医生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
亦阳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衬衫上有红色痕迹,他想应是抱司雨上车下车时染上的,而她胸口一大片的赤渍……咦,这个……天啊,这是番茄汁!
他跳了起来,将衬衫拉起仔细再看,没错,是蕃茄汁。
是他叫她买的蕃茄汁,由于视线不良,他一直以为那红迹是血,正烦恼那不知道是受了多严重的外伤,原来只是蕃茄汁。他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哈哈,蕃茄汁。
晶晶灰头土睑的走到他身边,“亦阳。”
“联络上小程的家人了吗?”
“小程她在台湾没有家人。”晶晶深吸一口气,“全部都在多伦多,我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过去,如果小程没事,不是害他们白紧张?”
“紧急联络人是谁?”
“朱美琪,好像是她的朋友,我已经联络她了,她说马上过来。”
亦阳点头,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神色,问,“还有什么事情?”
“那位朱小姐问我有谁在医院,我说你在,她说……说……”
亦阳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晶晶,有话说完,再让我问一次你就皮痒。”
“好啦好啦。”晶晶受到威胁,连忙补充,“朱小姐说,叫那个混帐待在医院不准走。”
“她干么恨我?”
晶晶耸耸肩,一脸我哪知道的表情。
没多久,靳炜、武焰、莫烈与刘格致先后到了医院,至于误将番茄汁以为是血而吓昏的席门也送进了观察室。
等候司雨出来的时间,一个孕妇进到急诊室,看到他们六人,旋即走了过去,“我是宋美琪,司雨呢?”
“还在检查。”亦阳看了她一眼,“小程的朋友?”
“废话。”美琪没好气的说:“还有,她有名字,可以叫她司雨,连名带姓叫也没关系,不要叫她小什么的。无论怎么样,她始终是个女孩子,你们以为被人家叫小什么、小什么的很开心吗?小亦、小武、小靳、小莫,怎么样?感觉是很亲切还是很糟糕?”
美琪挺着大肚子,声势惊人,一阵狠骂后,没人敢接口。
靳炜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杯热汤,“朱小姐,你怀有身孕,别这么激动,坐着休息一下。”
靳炜的声音像是有催眠能力,美琪看了他一眼,居然就坐下了。
话题自然而然的绕着司雨转。
亦阳发现这个名叫美琪的孕妇似乎对他特别感冒,对武焰、莫烈、靳炜尚且和善,但只要跟他讲话,一定是用那种打量的眼光,从头瞄到脚,再从脚瞄到头,然后露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的神色。
“以前唸书的时候,还有男生特别跑来我们班参观她,她是车祸之后才故意把自己弄成那样的,可是老同学结婚的话,她还是会打扮得美美的出席。咦,你们干么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美琪打开皮包,拿出一张照片,“幸好我有带结婚时的照片。”
亦阳接过。
新娘当然就是眼前的孕妇,至于新娘旁边那个人,没有戴黑色塑胶框眼镜,头发也不再是个懒人髻,虽然差别很大,但真的是司雨没错。
认识四年,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女性化的她。
她化了淡妆,长发鬈成大波浪技在肩上,一袭微露香肩的白色曳地长纱裙,小性感中带着些微的天真,笑容十分灿烂。
他从不否认小程,不,司雨五官清秀,可是,他从没看过她那般亮眼的表情,也没看过她不戴眼镜的样子。
他当她是小妹,笑她的体型像儿童,就是没把她当异性看。
晶晶大呼,“哇,好漂亮。”
亦阳也颇为认同,但如果她有点胸部和屁股会更好。
“司雨本来就是美女。”美琪收回照片,“她的家人在三年前移民加拿大了,要不是为了你们,她才不会留下。其实她的家人本来就很担心她一个人在台北没人照顾,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她的脚又不方便,要怎么办才好?现在可好了,如果她需要人照顾,根本就没人可以照顾她。”
原来这几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亦阳心中浮现一些些连自己也难以解释的怜惜情绪。
他一个大男人,有家事助理整理环境,有公司助理打点琐事,饶是如此,他总还是觉得回到没有人等待的家感觉很奇怪,而她竟然能够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坚持了三年。
这样过日子应该是很辛苦的,可是她怎么都没说?
程司雨,不要小看女生的韧性。
美琪顿了顿,“她一直告诉我,能看着你们创造音乐是件很棒的事情,只要看着你们,不论多辛苦,她都可以继续下去,“爱与勇气”,这是她说的,不过,却是你们给她的。”
***
司雨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是全身酸痛。
白色的天花板,点滴架,还有一股浓浓的药水味医院?
然后她想起来了,采买回去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到,最后听到的是一阵尖叫,现在却是骨头快要散开的全身酸痛。
“司雨你醒啦?”
这声音……咦?
“美琪?”她惊喜万分,“你怎么在这?”
“因为你在这啊,你一定渴了,先喝点水。”美琪倒了些开水到吸管杯中,递给她,“你被音箱压到了,医生说要观察两天看看。还好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妈说。”
司雨大急,“你你你说了吗?”
“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
起初,她说要留在台北,全家都不赞成,后来还是她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家人才勉强同意虽然在WMM 只是个小助理,可是对程家来说,她可是四个儿子后好不容易才生出的女儿,是程家的掌上明珠,要是让他们知道她受了伤,一定会连夜赶来把她架回去多伦多就近照顾。
“不过呢,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晚一点会打电话给你大哥。”
“什么?”告诉大哥就跟告诉她爸没两样啊。
“你家人一定不会希望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们。”美琪握起她的手,“司雨,其实我两年前就该问你了,你考不考虑去多伦多?虽然这样我们见面会变得很不容易,可是你需要人照顾。”
“我可以照顾自己。”
“我们已经二十五岁了,我明年就要当妈咪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