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想用力摇晃她,痛快地骂她一顿啊!
他怒了一夜,痛了一夜,也守了一夜,隔天清晨,他红着一双疲倦的眼,涩涩地看她踽踽走出家门。
她形只影单,行走的身姿隐隐透出一股落寞。
他看着,心弦牵紧,几乎有股冲动上前道歉,想逗她笑,哄她开心,潇洒大方地祝她和韩智宇幸福。
可他做不到,装不了潇洒,假不起大方,事实上,他嫉妒得不得了,他诅咒韩智宇,那个粗鲁有傲慢的男人不配得到她。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必须对她温柔、体贴,无时无刻想着她,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像宝贝般地疼。
她值得更好的……她是哪只眼睛瞎了?怎么会看上一个当街强吻她的男人?简直太没眼光了,真教他失望!
萧仲齐忿忿不平,忘了自己也应该上班,只顾跟在前妻身后,偷窥她一举一动,挡她进公司的时候,他就像个跟踪狂,在对街的路灯下守着。
他在等什么?他也不晓得,只知道他舍不得她,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个小时后,他看见她匆匆奔出办公大楼,身旁跟着另一个女同事,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分道扬镳。
她脸色雪白,看得出来十分焦急。
萧仲齐拧眉,不愿让叶冬初发现自己跟踪她,只得抓住那个打算回公司的女同事。“你好,我是初冬的朋友我看她匆匆忙忙走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昨天陪老板应酬,结果回来时弄丢了老板的机密文件,刚刚才发现,现在沿着原路回去找了。”
她弄丢了机密文件?
萧仲齐凛然,弄丢机密文件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士捡去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她肯定因此被狠削一顿。
“唉,我本来想帮她找的,可她却说可以自己来,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实在太逞强了。”女同事感叹。
萧仲齐蹙眉,顾不得女同事好奇的眼光,急急尾随叶初冬,看她沿路寻找那份文件,问每一个可能见过的路人,连街边的垃圾桶都翻出来瞧,;路人当她神经病,鄙夷地蔑视她,她不理会,只是傻傻地、执着地寻找。
明明很慌,却又要强迫自己镇定,愁眉不展,询问路人时脸上却带着微笑。
他看着她,几乎不能呼吸。
他勇敢的小冬,令人心疼的小冬,她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不请同事帮忙?为什么任何事,都想要自己承担下来?
她那么瘦弱的肩头,扛得起吗?
他上前一步,差点想出声喊住她,他想帮她,陪她一起扛下这个责任。
可他很快便领悟,自己绝不能插手。她说过,她要学会独立,也自豪自己的独立,如果他帮她,或许会毁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
他只能默默看着她努力收拾自己创闯下的祸,就像一个父亲,必须学会放手让女儿成长,她能做到的,一定可以!
他在心里暗暗为她加油打气,所有的怨与怒都在此刻消弭,现在,他对她,只有满满的爱。
原来,他还是爱她的,对她的爱情,从来没有一天消失过——
第9章(2)
总算找到了。
下班后,叶初冬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家,回想起整日的仓皇不安,蓦地感觉恍如隔世。
因为闯了那样一个大祸,她被韩智宇当着全公司同事面前痛骂一顿,颜面扫地,可她只能挺着背脊听训,然后收拾满地破碎的自尊,独自善后。
她找了一天,终于在昨晚跟客户应酬的餐厅附近一家便利商店找到了,原来是她在帮老板买解救液的时候,一时不察,将文件留在复印机上,工读生见无人认领,本来想丢掉了,幸好她及时在最后一刻抢下。
幸好,没造成公司任何损失,否则她不但工作不保,也对不起当初介绍她进这间事务所的小夏。
她到底是怎么了?
叶初冬茫然寻思,在街角一扇橱窗前伫立,怔忡地凝望玻璃反照出的自己。她看起来好疲倦,忧郁失神,身上寻不到一点亮丽光彩。
这一年来,她好不容易变得有点喜欢自己了,为何现在,她又回到过去那个黯淡的叶初冬?
就因为她的前夫跟另一个女人展开新恋情,她就要因此情绪纷扰,连工作与生活都乱了步调吗?
那她这一年来究竟算什么?她究竟为了什么而努力?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坚强、更亮眼、更有自信吗?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叶初冬怅然叹息,额头点在橱窗上,感受玻璃的凉意,她的心也凉,冷冷的,不屑自己,唯有一双眼隐隐灼热着,似是泛涌着泪意。
但她不能哭,不喜欢哭,很小的时候,就养成忍泪的习惯了,哭是没用的,哭也不会有人疼,只会造成大家困扰。
所以她不哭,不哭的……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含笑的嗓音唤回她迷离的心魂。
她怔住,僵硬地回眸,迎向一张熟悉到几乎令她心痛的脸庞。
萧仲齐正对她微笑,那笑,温暖而包容,隐约勾着一丝歉意。
“你怎么来了?”她沙哑地问。
“你忘了吗?”他依然笑着。“今天是你的生日。”
今天是她生日。
或者该说,是她为自己定下的、重生的日子,若是他们没离婚,今天也是他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
这是第六年,他为她庆生了。
叶初冬怔怔地看着前夫为自己忙碌,他说在室内庆生太乏味了,拉着她到附近一栋大楼屋顶的空中花园,点燃了几盏烛火,玻璃酒瓶里插着一束她最爱的粉紫玫瑰,还有一个小巧的鲜奶油蛋糕,镶着一圈红艳欲滴的草莓。
“你怎么还记得?我以为……”
“以为怎样?”
以为他会忘的,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不是吗?而且他们昨晚才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她以为他很气很气她的,以为他或许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她甚至做了噩梦,梦里,他无情地对她宣布两人的缘分到此为止,而她,惊惧万分地醒来,全身冷汗涔涔。
就像她以前曾经做过无数次的,被说要领养她的“家人”赶回育幼院的恶梦……
“我当然会记得。”他仿佛看出她的思绪,温柔地笑。“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每年会为你庆生,送你最特别的礼物。”
他的确答应叶初冬眨眨酸涩的眼——怎么办?她好像又想哭了。
“瞧你一副感动的样子。”他善意地挪揄,忽地掏出手机,趁她不备时拍照存证。
她惘然,想起他们新婚时,他也是这样胡乱拍,拍的她哭笑不得,又羞又恼,却又拿他没辙。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兴致勃勃地拍照了?现在,他为何要拍呢?
“哪,到这边坐下。”他拉着她在桌前坐下,面对蛋糕,自己则坐另一边,为她唱生日快乐歌。“许个愿吧!”
“许什么?她傻傻地问。
“笨蛋,就许你最想实现的愿望啊!”他再次按快门,拍下她傻气的容颜。“别告诉我你一点梦想也没有,至少,许愿你跟那个韩智宇……交往顺利吧。”
她闻言,胸口一震,抬眸望他。
他自嘲地勾唇,眼神瞬间深沉。“你别管我昨天说了什么,我那时候……神智不太清楚,我祝福你们,是真心的。”
他真的祝福他们?她心弦揪紧,不觉咬牙,不知怎地,昨夜他的讽刺令她伤心,可今夜的祝福,却也令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