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初步判定病床上冷汗直冒的男人并不严重,因此先给予点滴注射。
“可是他痛得嘴唇发紫……病情是不是很严重……救救她……”慌到不知所措的简宜臻拉住医生的手抽噎着,无法冷静换气,感觉胸腔内的两片肺叶急速收缩,氧气难以进入。
“先生,麻烦你先叫你太太不要太激动。”老医生转过头,眉头微皱的吩咐一旁待命的护士再推张病床过来。
胃部抽痛的杨少恩苦笑着朝妻子伸出左臂,“呼吸,小臻,别让我担心。”
听见他说话,乖乖深吸一口气又吐气,面色灰白的简宜臻连忙捉住丈夫,将头靠在他颊边。“不要吓我,我不能……没有你……”
“乖!别哭,你想让我心疼死吗?”
一听到他满不在乎说出“死”字,她脸色更白了。“不许,不许,不许你说死……”
“好、好、好……别紧张,不说就是,把眼泪擦一擦,你忘了?我最喜欢你笑。”捂着胃的杨少恩一边哄着妻子,一边忍耐疼痛。
作怪的器官让他疼得只能弓身,没法轻松拥妻子入怀,但他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反应过度。
自责自己玩笑开过头,偏偏现在又不合适讲清楚,怎么样也得先把他的胃搞定。不过,看在好笑的医护人员眼里,他们不禁要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病人,因为妻子的病情似乎也不轻。
“你还痛吗?”她手心净是他流出的汗,湿了十指。
他忍痛装出无事样。“稍微好了一点,没刚才那么痛了。”
“那我……”
“你去柜台办理手续,等我好吗?”
“……好吧。”
听到她的回答,医护人员终于松口气,不然这个男病患不管生了什么病,都有可能先痛死。
谁料到出差回来的当晚,杨少恩是在医院的病床度过,最主要的任务是——打点滴,其实,他只是在国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严重一点的食物中毒而已。但他拜托医生用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辞,暂时让他老婆安心点,至于“细节”,他打算等回家心情好、气氛佳的时候,再跟老婆说实情。
不过,他没料到那群“魔头”消息这么灵通,才两个小时不到,就赶来看热闹了——
“原来还没死呀!”简梓鑫先是一开口就没好话。“我以为可以直接办遗产转移,连文件都拿来了,真实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真能撑呀!不肯把财产留给小臻。”真是可惜,没瞧见一张白布盖在脸上。一脸宠溺地拍拍妹妹的头,再一阵冷言冷语落下。
“大哥,你在胡说什么,我老公不会有事!”刚刚她一时慌了手脚,没多想的要找人帮忙,结果下意识就打给哥哥们了。
“哥——”她才不要什么财产,只要丈夫的病快点好起来。
“乖,你累坏了,先到一旁坐着,我带了你小哥烤的蓝莓蛋糕,吃一点垫垫胃,别饿着了。”面对妹妹,冷面律师可就温柔多了。手捧着八吋大小的现烤蛋糕,简宜臻真有点饿,在大哥关爱的眼神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大哥,少恩身体不舒服,你别欺负他。”平常爱打爱闹就算了,现在少恩都病成这样了,她可不希望再加重病情。
欺负?简梓鑫的眼底闪了闪。“怎么会呢!大哥可舍不得你伤心。”
“嗯。”她终于露出微笑。
虽然不放心,但是不可否认,看到大哥出现,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慌乱的心情平静许多,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是简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生,从小到大一直在哥哥们的庇护下成长,纵使有时会怨他们管得太多,没有自由,可是他们也真的没让她受过一点伤害,是可以依赖的家人。
怕妹妹生气,简梓鑫压低音量,“亲爱的妹婿,听说你快死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在我们‘暂时’算姻亲的份上,律师费打八折。”皮笑肉不笑的杨少恩马上回以颜色。“大哥能赶来探望真叫人感动,我和小臻才聊到第一个孩子该取什么名,你说叫杨宝宝呢?还是杨绵绵。”
真可惜呀!只能姓杨,永远不会是简家人,不论事羊宝宝或是羊咩咩,全没他们的份。
“宝宝?”简梓鑫嘴角抽了一下,“哼,八字都还没一撇,我怕你没机会见到宝宝出世。”
“咦!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要不要说大声一点?我老婆,你妹妹一定很想知道我们相处得有多融洽。”他说得好不愉快,脸上挂着笑容。
“你……”好小子,敢用小臻将他一军!
“要笑,大舅子,别一脸横眉竖目,你妹妹在看你。”呵!真好用的罩门,就像驯兽师的鞭子。
硬要扯动嘴皮的简梓鑫冷冷扬唇。“听好了,我妹妹只能当贵妇,绝不能沦为弃妇或寡妇,你要是识相就早点离婚,别让我捉到你在外头乱搞,下场更惨。”
“很抱歉,大哥,要让你失望了,我答应要陪老婆一起到老,怎么能你叫我去死我就死呢!”杨少恩面大无辜的摊摊手,刻意加大音量,等着老婆大人大发雌威。
“什么啊大哥,你竟然要我老公去死,你……你实在太过分了!”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死”字。
“小妹……”
一团黑影直向面部而来,没想过要闪避的简梓鑫被打个正着,蓝莓口味的蛋糕砸进嘴巴。
“哼!我最讨厌大哥了,要是少恩真有什么,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最……讨厌他?!
满脸蛋糕的简梓鑫顿时石化。
第9章(1)
“所以你要乖乖吃药、接受治疗,要活得比我更久、更久。”
“呃,老婆,其实……”
“你知道我会担心你,就不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其实很多事情我可以承受的,如果有需要那就接受化疗……”
“化疗?”
空气是冰冷的,带了点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在这里,熙来攘往的脸上少有笑容,有些漠然,有些沉郁,甚至一身病态、目光呆滞地不带一丝希望。一般人对医院的观点是充满病菌的地方、推着点滴架的病人、神色疲累的家属,以及浓浓的药水味,气氛严肃。
通常不会有人喜欢医院,不会三不五时常来走动,最常见到的是在此工作的医护人员。
不过有一处例外,那里满是欢笑和喜悦,洋溢着幸福感,即使吵杂的哭声此起彼落,却是为人父母的喜悦。
那就是……育婴室。
“天呀!他好可爱喔!小小的手,小小的脚,比三哥送我的娃娃还要可爱,啊,你看,他在对我笑……”简宜臻惊讶的呼声连连。
喔!心都快化了,世上怎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生物,全身红咚咚,用力大口呼吸的样子,好可爱。她现在突然好想抱抱干儿子喔!
“小臻。”很无力的轻呼。
“你看,你看,他在打哈欠耶!小拳头握得多紧……啊!踢腿了,粉粉嫩嫩的小肚腿,你想他会不会翻身,一脚翻过整个世界。”太……太可爱了,好想抱一抱。
“小臻。”继续无力的叫唤。
拜托,怎么翻过整个世界,又不是地牛。
“……咯……咯……流口水了,还吸吮大拇指……哇!好厉害,他的肺活量一定很好,将来不是长跑健将,便是游泳国手……”不理会身旁人的无奈,简宜臻还是开心的直盯着玻璃窗里的小人儿。
“也许是吸毒青年。”这也需要肺活量,古人言“天生我材必有用”,果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