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她亡命似地往回奔,却见柳啸月站在原地等着她。「你……」
她的脸色很难看,整个人吓得好像要昏倒,让他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
「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他指着自己脚边一丛开着黄色小花、绿色叶面、紫线环绕的药草。
「醉八仙!」最好的迷魂药草原来在这里,亏她还到处去找。
他指间夹着一柄柳叶镖,将那些药草割得干干净净。
「我本来还担心你跑太远,不知道怎么找你回来,试着叫两声,你倒认出来了,看来我学鸟鸣学得不好。」
「也不是,你叫得很好,不过你的音调很特别,我一听就知道。」她不觉地回答。他平安,真好。
「怎么个特别法?」
她蹲下身,帮忙捡拾那些醉仙草。
「就是……乍听清淡,带着一股冷意,但多听一会儿便很温暖,像你的人,面冷心热……呃!」她说了什么?错愕的抬起眼,迎上他惊讶的眸,她立刻又低下头,慌得不知所措。
柳啸月真的很吃惊。她把他看得通透,他别开头,居然觉得不好意思。
「药草有了,我们准备救人吧!」他只得转移话题。
她巴不得他忘了她刚才的话,欢快地点头。
「对,救人,我们快走吧!」她又像一阵风般,飞在他前头好远。
柳啸月也松了一口气。谁都不要追究那莫名的差错,很好。
他心情愉快,笑容如冰雪初融般,皎洁灿烂。这姑娘的戚情虽浓烈,却不沈重,倒是挺贴心的。
不知不觉,他已经忘了要尽快与她分道扬镳的念头。
袁尚喜回头偷看他,立刻被那出尘俊颜迷得脑子眩晕。
他眼睁睁看着她在什么也没有的地上跌个五体投地,扬起的泥尘把她半边脸都染灰了。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奔到袁尚喜身边。
她两手捂着脸,不敢看他。
「摔伤哪里了?」他扶起她,心微疼,刚才她摔得很用力。
她低头,不敢看他。「没事,我在体悟人生。」
原来倾城之貌就是他这样,好震撼!
*
柳啸月和袁尚喜怕时间拖久了,新娘子会被欺负,因此不顾大白天,便在山寨的上风处点燃醉仙草。
也是他们运气好,今天满空乌云,山雾迷茫,醉仙草的烟雾没有引起土匪的注意。
半个时辰过去,他们判断药性发作,烟雾也随风飘走了,才进入山寨。
「醉八仙是强烈迷魂剂,但我们没有时间精炼它,单靠火烧,功力高深者依然可以抵抗,你要小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土匪朝他们扑过来。
袁尚喜一脚把对方踢飞出去。
「你说什么?」她有点紧张,没听清楚。
他看着正从墙壁上缓缓滑下的土匪,暗赞她的功力真不错。
「没事了,你——」他突然被她拉到后头,她一掌劈翻了一名半昏半醒的土匪。
「你好生睡着不好吗?非要来讨皮痛。」她转头问柳啸月。「三公子没事吧?」
他想笑,什么时候,他也需要姑娘保护了?
但她关切的眼神却让人心窝暖暖,原来被人千般珍视,感觉……挺不错的。
他恍然发觉,其实她没逼过他什么,那些要他重视她、令他烦躁的话都是别人说的。说她缠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第一次反省自己,他对她真的不太好,要改进。
第2章(2)
「我没事,谢谢。」也是第一次,他重新看待这个姑娘,随兴潇洒,有股很自然的风情,与她相处,如身处旷野,心胸不自觉开朗。
袁尚喜被他认真的眼神吓一跳,像只小老鼠似地突然往前窜去。
「袁姑娘——」他急忙追上。「你怎么了?」
「我……」她摸着胸口,还好,不看他就没那么紧张了。「我心急救人。」
「也是。」他颔首。
两人一路走过来,看到每一个昏迷的土匪,便在他们身上补一指,保证上匪们睡到明天,不会中途起来捣乱。
「看来这些土匪就算不晕,也没有太大的威胁了,不如我们分头找人?」他说。
「好。」她走向西方,一间房一间房地查看,这座土匪窝外表看起来还不错,里头却脏得媲美猪舍。
好几次,她一脚踹开门,被冲出来的酸臭味熏得眼睛发痛。
这种环境,居然有人住得下去,不可思议。她不得不抽出手绢,掩了口鼻。
找到第十间房,她眼睛已经被熏得红了,终于在床上看到一身艳红喜袍的新娘子。
「找到了!」她开心得大叫。
「在哪里?」柳啸月听声寻来。他也快被土匪窝的脏臭搞疯了,乍闻喜讯,与她一样兴奋。
袁尚喜立刻检查新娘子。她被绑在床上,喜袍半敞,一个满脸横肉,长得铁塔也似的土匪就倒在床脚。
显然,在醉仙草的药性发作前,那土匪正想对新娘干坏事,却在紧要关头被破坏了。新娘子安然无恙。
柳啸月来到床边,一见新娘,又迅速跑出去。
「袁姑娘,你在干什么?」
「我?」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新娘。「我在帮新娘穿衣服啊!」
「你应该先告诉我,她没穿衣服。」男女授受不亲。若让人知道他瞧了新娘的身体,岂不坏人名节?
「她有穿,只是没穿好。」她已经很努力在帮忙了。「现在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衣着整齐,不是随手掩上?」
「对啦!」她不知道,原来他的男女之防这么严重。
他这才小心翼翼踏进房间,先瞄一眼新娘,寸肤不露,很好;再看袁尚喜,她脸上绑着一条粉色手绢,绣着桃花飞舞,纷落如雨。
他有些吃惊,她这么大剌剌的姑娘,竟用如此可爱的手绢?感觉挺不搭……不,再细瞧,其实别有一番韵致。
「我们来得及时,这家伙没得逞。」她踢了床下的土匪一脚。「人渣。」虽然他已经昏倒,但她还是不放心,又点了他的穴,再拿他绑新娘的绳子捆住他双脚,最后更扯下脸上的手绢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柳啸月突然为那条手绢惋惜,好端端的,却落了泥尘。
「不必这么夸张吧?你都点住他穴道了。」
「你看这家伙,高头大马,万一他挣脱束缚,肯定麻烦,还是小心点好。」她扶起新娘子。「这里面太臭,我受不了,我们出去再说。」
「我也这么觉得。」既然她扛得起新娘,他就不插手了,省得新娘清醒,说他占便宜。
她领先走了出去。他跟在她身后,行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绑在土匪腕上的手绢。
他的眼力本来就好,这一细观,便发现手绢角落以红色丝线绣着小巧的「喜」字。
这漫天桃花飞舞难道是她绣的?手工真好,片片桃花,细致精巧,迷蒙间,仿佛还能闻到新春时节千花万树齐放,花香迷人,薰人欲醉。
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何会这样做——他转回房,撕下一块床帐,代替那手绢捆绑土匪的手,而她的手绢,则被他收入怀中。
他再次走出房,彷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袁尚喜在前方跟他招手。
柳啸月的脸莫名地烧了起来。
*
「金多宝?」
柳啸月和袁尚喜没想到,他们辛苦救出来的新娘子竟然是江湖三大害之一,见钱眼开金多宝。
「不可能,金多宝何等狡诈,怎会这样简单就被捉进土匪窝?」袁尚喜不信。
金多宝没回答,一双夜空般漆黑的眼睛只顾着在柳啸月身上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