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忙吧,不打扰你。」
她关上房门。而他,呆坐良久,没有任何动作。
隔月,是琤琤订婚,而她也将喜帖送来,交到范大哥手中。
她看得出来所有人欲言又止,想劝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但她只是笑笑地、很平和地说:「以前放不下,把自己困在执拗的某个点上,真的决定看开之后,感觉要淡很快。」
感觉要淡很快?不约而同的视线这回聚集在范如琛身上,身为那个感觉被淡掉的对象,仅仅是动作一顿,表情无一丝变化。
人前,他什么也没说,直到夜深人静,他坐在房里,看着那张喜帖,一夜无眠。
淡了吗?那很好,真的很好,别让他欠得太深。
姗姗,请你——至少要比我幸福。
☆☆☆
喝完琤琤的喜酒之后,接下来便是她的了。
婚礼在台中举办。新婚的琤琤和何必生度蜜月去了,婚礼前两天,范如琛突然不适住院,范如珩在旁边照料走不开身,托何必问送了礼金前往,请他代为致歉。
醒来时,范如珩问他:「医生说,是压力造成的急性胃炎。如琛,你最近睡眠品质不好,压力很大吗?」
范如琛没回答,盯着粉白的墙,冒出一句:「今天天气好吗?」
「很好,阳光普照。」
「是吗?那就好。」他疲倦地再度闭上眼睛。
范如珩盯着他病弱苍白的面容,若有所悟。
今天,是姗姗结婚的日子,他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
他希望是好天气、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婚姻顺遂,可是……他真的不爱她吗?
不爱的话,怎么会压力大到住院?他的情绪,一向最直接反应在身体状态上,无论他愿不愿意。
有姗姗陪伴的那些日子,他除了定期回诊,几乎没再生过什么大病,说他不重视姗姗,不喜欢有她的日子,真的很难取信于人。
那么好的女孩子,放走了她,他真的不遗憾,不后悔吗?
第10章(1)
四年后
周末的午后,两点一刻,男人推开店门,沈稳的步履走向三号桌,连Menu都没有翻开便点了热桔茶,流畅得仿佛来了千百回。
店里的工作人员,每一个都已习惯他的到来。每到周末下午两点,他必会出现,风雨无阻,比女人的生理周期更准时,连原本没给他好脸色看的老板,看在钱的面子上,口气都缓和多了,还会主动招待一些小饼干。
当然,他是不吃这些的,不过他怀里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爱吃。原以为那个他疼到心坎的小宝贝是他儿子,后来不经意听娃儿臭拎呆的甜嗓喊了一声「小久揪」,才知道那是他妹妹的儿子。
听老板娘说,他未婚呢!
真奇怪,外型出众,气质又好,应该很多女生会主动黏上去呀,连他妹妹都结婚了,他怎么会至今未婚呢?
看穿小女生的跃跃欲试,老板娘凉凉地丢来一句:「不怕死的就去试试看。」
「咦?怎么说?」众家小妹好生好奇。
「曾经有一个人,跟你们现在的表情一样,对他痴迷得要死,最后是心碎得一塌糊涂,伤心地哭着去嫁别人。现在还有谁想倒追他的?」
「……」泄气。
当然,这三、四年来,试图接近他、铁齿不信邪的人也不是没有,他对人是温和有礼,但也仅止于此,严谨地把守分际,不让任何人有进一步的机会。
「他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锻羽而归的早班店员,回柜台后泄气地抱怨。
孙沁妍瞟她—眼,端了今日的招待饼干过去。
他正低头听小外甥发问永不停止的为什么,并且好脾气地一一回答那些鬼打墙的问题,孙沁妍打量他们相处的模样,沈思起来。
他对小孩子非常有耐心,问彦彦全世界最爱谁?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他的小舅舅。有时候看他和孩子的互动都觉得,他真的当得成好丈夫、好爸爸……
为什么明明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幸福,会那么莫名其妙地错失?
范如琛看见桌上的小饼干,微笑道谢,拿起一块喂小孩。
「久揪,你什么时候要结婚?」小鬼头又有问题了。
本欲离去的孙沁妍听见,也不管对方怎么想,自己大大方方坐下去等着听他的回答。
他喂食的手一顿。「你今天的问题已经太多了。」
「这个不是我要问的啦,是把拔叫我问的。」
这个何必生!每次不敢说的事,就教唆儿子。
「把拔太无聊,我不想理他。」
「是他太无聊,还是你在逃避?」孙沁妍插嘴。「你知道有多少人怀疑你『那方面』有问题吗?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孙沁妍抿抿嘴,淡哼:「要不是姗姗给你品质挂保证,你猜多少人认为你性无能?」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清心寡欲到这种地步!
毫无预警地再度听到这个在心中埋得太深的芳名,他怔愣,一时之间连表情该怎么摆都不晓得。
「阿姨、阿姨,妈妈要跟你说话——」另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响起,他回头,看见一个拿着手机的小小身影由休息室里头奔来,脚步一个不稳,眼看就要亲吻地板,孙沁妍欲扑上前抢救,另一道身影快了她一步,小人儿落入范如琛怀中。
「叔叔好。」
这孩子好有礼貌。
范如琛颇具好感,伸手摸摸他柔软的短发,接过手机往后递给孙沁妍。
孙沁妍到旁边低声讲手机,他没太留意,专注在打量臂弯里的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思齐。妈妈说,见贤思齐。」
难怪。这孩子的妈妈一定花很多心思在教育上,难怪像个有教养的小绅士。
孙沁妍讲完手机回来,两个孩子已经同桌分享起饼干来了。
她呆了呆,看着孩子坐在范如琛腿上,窝得安安稳稳,一点都不生疏……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范如琛检查完小孩的手脚,确定没有跌伤,抬头对上她怪异的表情。「这谁家的孩子?一点都不认生。」
「你觉得他像谁?」孙沁妍反问。
像谁?他认真打量了一下。
清清秀秀的五官,深亮眼睛灵活得像会说话,这孩子生得好,又乖巧有礼,非常讨人喜爱,只是看不出来像谁。
「是我认识的人吗?」拇指拨掉孩子唇畔的饼干屑,问得不甚在意。
「当然,你熟到有剩。他娘姓岳,名姗姗。」
他停住动作,盯着掌下俊秀稚嫩的小脸蛋。这——是姗姗的儿子?
「她……」他开了口,喉咙紧得几乎无法发声。「还好吗?」
「这四年,你问都不问一句,好似完全没认识过这个人,绝情负心汉扮演得有够彻底。她要真过得不好,还等得到你来问吗?」都不晓得他是真心还是在问心酸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好吗?他心房抽紧,一阵闷痛。
「够了、够了,不要在我面前皱眉头,我不是那个笨女人岳姗姗,不会为你这副忧郁的表情心疼。」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要说他无情,又总在某些细微的地方,读出一丝落寞及思念的痕迹,但是要说他有心,那股子不闻不问的狠劲,任谁都要心寒,害她都不晓得要用什么态度对他。
「孩子你顾啦!我要忙,没空。」她理所当然地吩咐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身走人。哼,他欠姗姗的才多着咧,浑帐男人!
☆☆☆
当天晚上,店里打烊之前,岳姗姗来接小孩。儿子在休息室里睡得正熟,她去抱了出来,顺便与死党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