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睡不好。”
“你当我是白痴吗?瞧瞧你的核桃眼,明明哭得很惨的样子。唉,夫妻有什么事,床头吵床尾和,原本我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劝劝裴聿海,他这一阵子自愿停飞,公司希望他赶快回到岗位,不过你们之间的问题似乎也不小……”
“等等!” 沈语茗心里一揪,凉意从背脊窜起。 “你说,他最近自愿停飞?”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自从事情发生,他也只有在惩处结果公布那天来过公司,其他时间不是都和你窝在家里,你怎么会不知道?”一直强颜欢笑的学妹突然脸色大变,她也觉得不对劲了,态度渐渐正经起来。
沈语茗突然欲言又止起来,张开口,却又像怕眼泪就这样落下来似的,吸了半天的鼻子,她才颤抖地道:“……他昨天,拿着行李走了,说他有班。”
董丽芬也无言了。若不是无意泄漏了裴聿海没有班的消息,语茗还会被这种谎言瞒骗多久?还要把满腹的哀怨藏多久?这对她眼中的金童玉女,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老实说吧,你们之间怎么了?”她平时说话就大刺刺的,学妹兼好友受了委屈,她怎么也看不下去。“别老把事闷在心里,说出来你会好过些。”
来自友谊的温暖,终究还是红了她的眼眶。沈语茗哽咽着诉说起,从飞安事故后他态度的骤然转变。原以为惩处过后情况会好转,没想到彼此关系更加恶化,最后,连不明的暧昧电话都出现了,杀得她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听起来很像负心汉与痴情女的戏码。”董丽芬攒起细眉,她印象中的裴聿海不像是那种人,否则他早在婚前,就应该花名满公司了。“你不会那样傻,真的相信他和女人没什么吧?”
“他连解释都不愿意,只是拿了行李就走。”回想起昨夜的情景,由他手中伸出的力,仍割着她的心,怎么回忆就怎么痛。“丽芬姐,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做错的不是你,是他那个烂人!” 个小绵羊似的学妹,从一开始就被吃定了,果然死心塌地地结果就是这亲。“告诉你,男人一日变了心,就算你没错,他也会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你千千万万个错,来减轻他的罪恶感。”
“但是,只要他愿意解释,我会相信他的。”可他却连说都不说,为期才近将近一年的幸福婚姻,竟变质得这么快,曾经被他捧在手掌心上,如今狠狠摔在地上,令人措手不及。
“既然如此,把他找出来问清楚吧,他不能永远避不见面。”而且董丽芬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裴聿海变得太快、太突兀了,不仅是当事人的沈语茗,连旁观者的她都不能接受。
视线望向桌面上的手机,这是现在唯一能和他联系上的东西了。可是沈语茗怀疑在这个交织着谎言与欺骗的时候,他会愿意接她的电话。
*
第5章(2)
离开咖啡店后,沈语茗不知道在街上游荡了多久,看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她觉得自己似乎只有肉体在移动,灵魂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婚姻似乎不如她想像中那么容易,爱情也不能解决一切。
困境来得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让他的喜怒哀乐牵着她走。
渐渐地,商店都打烊了,万家灯火一盏盏熄灭,路上车辆渐渐减少,她才惊觉自己走了好久。
举起手表,十二点了,这一向是她打电话给飞到国外的他的时间,可是既然他骗了她,为什么她还是习惯性地不敢在其他时间吵他?
是被制约了吧,被对他的爱情制约了,否则她不会像丽芬姐说的一样,像个在爱情里的傻瓜。
该到了问清楚的时候了。沈语茗继续幽灵似的前进,手却无意识地拨给了裴聿海,她不晓得打这通电话的结果会是什么,想必不会太好,但她会勇敢承受。
电话响了好几声,斐聿海才接起,还没等她开口,便极为冰冷地道:“我现在在忙。”
又是这样恶劣的口气,她在心里暗吧一声,知道自己永远不会习惯。“现在不是十二点吗?我以为我们有默契,这是属于我和你的时间。”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他才淡淡地说:“做什么?”
做什么?质问他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突然她身边一辆机车呼啸而过,引起了裴聿海的注意。
“你还在外面?”原以为自己听错,但这后连续几辆驶过的声音,令他勃然大怒。“都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做什么?”
“我今天下午,和丽分学姐见面了……”她的声音很飘渺,传达出的景象,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女孩,茫然地找不到方向。“她告诉我,你自愿停飞,已经好一阵子了。”
裴聿海沉默了,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震惊。
“聿海,我不问你去了哪里。”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告诉她,“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并不会阻拦他做的任何事,也不会计较他没有陪在她身边,可是他却连婚姻里最基本的诚实,都做不到。
“你向董丽芬调查我?”他再一次以反击的方式,逃避了她的问题。
她也不想解释了,或许丽芬姐说得对,这些欲加之罪全是他的心虚。“你说调查就调查吧,你拒绝和我勾通,难道我不能侧面了解你的情况?这明明是我的权利不是吗?”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其他的别问。”他声音粗哑地道。
“你要我相信你,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婚姻出现了什么问题?你突然发现你根本不爱我?婚姻其实不是你想要的?或者……是因为第三者?”
裴聿海无言了,因为他无法说出理由,这理由太伤人,也太残酷。
此时,他背后的女人突然拍拍他,用那娇滴滴的嗓音说道:“阿海,你好了没有?不要再讲电话了,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段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传到了沈语茗的耳中,也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这就是答案吗?如果是这么的伤人,让她痛的连视线都变得模糊,麻木到走路都这么虚浮,她可以当作没听到吗?
可是他依旧沉默,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好像随便她怎么想、怎么受伤,他都不在乎了。
“聿海,你说的十二点,我并没有感受到幸福的开始,却是体会到了幸福的结束……”她说着说着,没注意到自己走到了马路中央,而一辆超速的计程车,正以飞快的速度闯过红灯。
一道尖锐的煞车声响起,接着是一连串重重的碰撞声,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从电话里听到这所有变故的裴聿海脑袋变为一片空白,他不断地朝着电话大吼她的名字,不断地要求着她回应,可是最后回应他的,却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以及断线。
*
沈语茗睁开眼,迷糊地看着眼前朦胧的一片白。
这是哪时?她又在什么地方?
左右看了看,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床上,旁边有浅绿色的布幔,似乎在医院里,她试图起身,四肢却酸疼的厉害,她忍不住逸出一丝呻吟。
她想起来了……昨夜,与裴聿海的那通电话给她打击太大,再加上这一阵子以来的低落心情,使得她精神恍惚,过马路时没有注意,等她看到了一道强烈的光束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