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璐象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等着领罚。
“我爹娘坚持?”她愕然。
“是啊,姐姐和姐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我带着宝璐出来的表情好象我们是要出来游山玩水的,不过宝璐是个很有情趣的人,这几天我们倒是相处得很愉快。”
那兰伸臂搭在宝璐肩上,笑说。
“天哪,小舅舅是风流浪荡子,你可别跟他太要好,知道吗?”窦樱桃忍不住警告宝璐。
“喂,窦樱桃,你这是什么语气啊?对小舅舅要懂得敬老尊贤,怎可如此无礼呀。”那兰又捏她的鼻子。
“小舅舅不老也不贤,要我怎么敬老尊贤啊?”窦樱桃笑着抬杠。
“你呀,愈来愈牙尖嘴利了,我看姐姐,姐夫给你选的夫婿肯定也拿你没办法,一定会被你管得死死的。”那兰笑着在宝璐肩上拍几下。
宝璐不敢有所表示,他以为窦樱桃一定会生气,然后冷冷给他一个白眼,但她并没有,反而深深凝视着他,带着探索的意味。
“窦兄。”周以天面无表情地开口低唤窦止弓。“当初我们签下协定时,并没有说会多出姜少爷和你们的小舅舅同行。”
“这有什么关系?你们走你们的,我和宝璐不跟你们走在一起也行啊。签下协定对君子来说会是一种相互信任的关系,只有小人才会那么介意,老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占了便宜。”
那兰瞟向周以天,冷冷地说。
周以天表情复杂,又羞又怒。
窦樱桃看也没看周以天一眼,迳自对窦止弓说:“大哥,咱们在这儿耽搁太久了,还是快点上路吧。”
窦止弓立刻挥手招呼镖师们上马。
姜宝璐悄悄策马走来窦樱桃身旁,与她并行。
“你爹娘怎肯放你一个人出门?”窦樱桃随口问道。
“当然不会肯了,所以我是偷溜出来的。”
宝璐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老祖宗和爹娘担心,但若凡事都要徵得他们的同意,他根本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你偷溜出来?”窦樱桃淡笑,“你家现在应该已经鸡飞狗跳了吧?”
“我想是,也只好对不起他们了,但我有给他们留了信,说我只是出门游玩个几日就会回去,且陪我游玩的朋友都是武林高手,所以我会很安全。”
窦樱桃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我小舅舅确实是武林高手,你想学功夫,找他就对了。”
“那兰说他没有耐性教人功夫,但他教会了我几招简单又好学的招式。”
窦樱桃吃惊地看着他,她知道小舅舅的怪脾气,小舅舅向来眼里只有女人,对男子不是冷漠就是毒舌,要他给陌生男人传授功夫那更是难上加难的事,但姜宝璐却能得到他的招式指点,真是令她惊讶极了。
为什么爹娘,小舅舅都这么样的喜欢姜宝璐?
他到底是什么地方讨他们的欢心,到底为什么?
昨夜,她彻底明白自己错认了周以天,难道……她原先不喜欢姜宝璐的原因也错了吗?
*
进入山西境内的这天夜里,窦樱桃坐在客栈天井中仰望天上繁星。
“樱桃。”
周以天走到她身后,轻声低唤。
“别喊我的名字,请喊我窦姑娘。”她倏地起身想走。
“等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昨晚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我看得出来姑娘在生我的气,但是为了什么事情而生我的气,我真的想知道,否则死不瞑目啊。”
周以天不知道他在房里说的那番话都让窦樱桃听去了,仍在惺惺作态。
若能娶窦樱桃,“武窦镖局”将来也会是我的囊中物。
这还不容易,想办法让他们分家就行了。
男子汉三妻四妾,我才两个女人而已,没什么难摆平的。
窦樱桃回想起昨夜听到的话,心口一把火又禁不住烧旺起来,感觉到他把自己对他的倾慕之心摔到了地上践踏。
“周公子,我错看你了。”
她退开一步,与他远远隔开距离,对他的愤怒几乎要转变成了恨意。
“这趟镖圆满达成任务后,请你从此别出现在‘武窦镖局’,我真希望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周以天呆呆地站着,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阴郁得可怕。
“难道姑娘昨晚对我说的话都是虚情假意吗?”
他咬着牙,冷冷说道。
“谁才虚情假意了?”
窦樱桃恨不得撕碎他的面具,回想昨晚自己对他说的话,她就愤怒得快要爆炸。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别以为我会是那种心甘情愿被你愚弄的女人,我不是。”
她气得转身冲回房,愈想愈气,忍不住狠狠痛哭了一场。
对窦樱桃来说,认清周以天的人品是对她自尊上的羞辱,她实在受不了自己曾经那么愚蠢过,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她从来都没有象现在这样讨厌过自己。
好象只有痛哭一场,才能尽情宣泄自我厌恶的那种情绪。
“樱桃姑娘。”
房门传来几下轻敲,她听见姜宝璐的声音,轻柔,温暖的呼唤声,竟害她哭得更加惨烈。
“你怎么了?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你在哭吗?”门外的宝璐又急敲了几下房门。
她起身,赌气地打开房门,气恼地瞪着他,满脸的泪水。
泪流满面的窦樱桃令姜宝璐呆住了,他从未见她如此脆弱过,有一刹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哭?”
姜宝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柔软的嗓音象细致的毛毯般,暖暖地将她包裹住。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温柔……”
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怀里,把泪湿的脸颊轻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姜宝璐怔呆了,他轻轻拥着浑身颤抖,嘤嘤啜泣的窦樱桃,不敢相信她正在自己的怀中。
他用力地拥紧她,在她耳畔低声呢喃。
“我只能这么温柔,樱桃,我只会这么温柔……”
第6章(1)
客栈前院内挤满了人,个个都在准备整装上路。
窦樱桃从走出房门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她红肿的双眼。想到昨晚的自己也真是窝囊透了,她竟然会在姜宝璐面前哭到止都止不住。这辈子长到这么大,她还不曾这样痛哭过,到底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烂男人哭得这样凄惨呢?
根本就不值得嘛!
“樱桃姑娘,早啊!”
姜宝璐轻拍她的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早!”
她回身,尴尬地看他一眼又立刻回避开。
姜宝璐俯身细看她的脸,微微一笑道:“眼睛果然肿了,没关系,你浸湿手绢,然后把手绢贴在双眼上冷敷一会儿就好了。”
“你这人很奇怪,就不要能假装没看见我的眼睛吗?”
她敛住浮动的心绪,微嗔地睨他一眼。
“为什么要假装?”
他挑了挑了眉,不懂女儿心。
窦樱桃又好气、又好笑的凝视他。
昨晚,她好像傻瓜一样哭得筋疲力竭,而他就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极有耐性地等着她哭完。
他这人说来也怪,始终都没有问她究竟是为什么事情而伤心大哭?就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哭,什么话也没有问,等她哭累了,才把她送上床,细心替她盖好了被,然后吹熄灯离开。
她一直都知道姜宝璐很温柔体贴,只是以前并没有机会感觉到男人的温柔体贴对一个受伤的女人有多么重要,一直到昨夜,她才深深体会感受到,那时一种能治愈伤口的力量。
昨晚的一场眼泪,将她所受到的怨愤和不甘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了,尽管看见周以天仍会有种讨厌恶心之感,但已没有恨也没有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