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啊——那家伙晚上十二点会变身喔——」几个损友在谷正牧身后鬼吼鬼叫。
谷正牧关上房间后,表情严肃地看着俞筝。
「我看……我……」她不笨,看得出来他又要赶人了,不如自己识相点,先溜。
「你到底是少了几根筋?」
俞筝被他这么一喝,吓得忘了原本想说什么。
「居然连旅社也跟来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什么,让男人占便宜、吃豆腐也没关系,到底是不是女人啊?」谷正牧在这方面是很大男人的,看不惯俞筝的大剌剌,说好听是缺乏危机意识,难听点就叫随便。
「叩!叩!小俩口别吵架啊!」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嘻笑声。
隔音果然很差。
俞筝呆愣愣地看着谷正牧发火。
她应该反驳,反驳自己不是小女生了,有足够的经验判断有没有危险性,但是,一瞬间,她竟有种感觉……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怒气背后是因为关心,她不由得欢喜了起来。
「舌头被猫咬了?不会说话了?」谷正牧发完火有点后悔,后悔话又说重了。不过,这个女人不撂重话,她根本学不到教训,而且,他就是看她不顺眼。
「反正我不像女人……」俞筝脱下外套,在房里仅有的能坐的地方——床,坐下。
经他这么一骂,她反而安心了。这表示他是个正派的人,不会对她怎么样,而她,也累得不想再走上几百公尺,换地方睡觉。
「什么意思?」
「既然我不像女人,你应该对我不感兴趣,那睡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关系?」她仰起下巴问他。
「我没关系,你也没关系吗?」他挑眉问,她真的很能挑起他的怒火。
「你都没关系了,我有什么关系?」她反问,还故意要惹火他似地往床上一躺。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比起他先前对她的视若无睹,像这样冲着她发火,倒让她感觉到亲近许多。
「好啊,没关系是吗?」谷正牧真的火大了,二话不说拉掉自己的衣服,也往床上躺下。「那就睡觉吧!」
本来他还打算把牛仔裤也脱了,就剩一条平口裤,这是他睡觉的习惯,不过,转念间又觉得太污辱人,最后只小小吓她一下。
俞筝看到了他清瘦却精壮的线条,胸口微微地紧窒了下。
「睡就睡,我累死了。」她找到枕头,背对着他,将棉被拉向自己。
他们之间是不是只能用这种剑拔弩张的方式相处?
谷正牧伸手按掉房里的灯源,顿时,一片漆黑,空气也瞬间冷却了下来,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
俞筝紧抓着胸前的棉被,感觉到背后有着暖暖的热气,那是他赤裸的身体。
「喂……」她轻声地叫唤他。
「干么?」他没好气地回她。
「你不洗澡吗?」
「又没有要做什么,洗什么澡?」他故意这么说。
她倏地翻过身瞪他。「你很脏欸!」
「单身汉就是这样,嫌脏就睡远一点。」
「去洗澡。」她用脚推他的大腿。
「你为什么不去洗?」
「你洗完我再去洗。」
「我累了,明天早上再洗。」他拉起棉被,真的准备睡觉了。
「又没做什么事,累什么累?」她也故意用双关语激他,因为认定了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你这个女人——」
「现在又承认我是女人了?」她好喜欢他的声音——低沈,沙哑,即使说话恶毒,却还是好听。
「你这个男人婆……」他改口,气得翻身坐起,从行李袋里拉出换洗衣物,到浴室里洗澡。
离她远一点,免得短命。
得到胜利的俞筝,扬起唇角,终于,他能听进她说的话了。
不过……他们之间是不是只能用这种剑拔弩张的方式相处?
她真的不想这样的,她也想跟他好好相处,不过,他似乎真的很厌恶她。
「唉……」她坐在床上叹气,除了担心离她原本的目标愈来愈遥远外,还有一种浓到驱赶不走的失落感。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讨厌她,她的胸口就隐隐发疼,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堆出笑容,假装无伤。
「换你去洗,水不是很热,洗快点。」没几分钟谷正牧就走出浴室。
「好……」她搂着衣物离开床铺。
谷正牧不解地望着她没精打采的背影。怎么了?刚刚还很吵,怎么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连声音都低了八度。
累了吧……堂堂一间公司的经理,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跟着他们抛头露面,大声叫卖,晚餐也才吃了几片饼干,还是义务帮忙,分文不取……
第3章(2)
谷正牧不是狠心的人,静下来不再针锋相对的时候就会记起她的辛劳,就会觉得自己对她太无礼,不过,可不是他逼她来的,是她死缠着他,他也很无奈。
待俞筝洗完澡出来,两人先前的怒气早消了,仔细想想,根本没什么好呕气的。
背对背默默地吃完柜台送上来的宵夜,看着房里唯一的一张床,连个椅子沙发什么的都没有,地板又黑又脏,不睡同一张床,真没别的地方好睡。
「我不会对你怎样的。」谷正牧先开口打破尴尬。
「我知道……」
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大家都累了,还有好几天活动要忙。
「那睡觉吧……」谷正牧睡在床沿,被子全让给俞筝,自己盖着外套睡觉。他是男人,这点低温还受得了。
俞筝也躺下来,悄悄地将被子覆到他身上,两人各占床铺的一边,客气地只盖棉被的一小角。
一直以来总是冲突不断的两人,突然间感受到对方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这一晚,似乎就此休兵了,应该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
不料,半夜气温骤降,熟睡的他们渐渐感觉到寒气。
「好冷……」俞筝蜷缩着身体,半梦半醒地喊冷。
谷正牧被她颤抖的声音吵醒,起身查看,才发现棉被落在床中央,谁都没盖到。
他大手一挥,拉起被子整个包住她。
「好冷喔……」打从体内凉透的她,即使盖上棉被还是觉得冷,直发抖。
他微皱起眉,犹豫了下,这棉被太薄,根本抵挡不了东岸的寒流。
「过来。」他将她拉进怀里,然后用被子将两人紧紧地裹住,还很正人君子地申告:「我可不是吃你豆腐。」
当俞筝的手碰触到他温暖厚实的胸膛时,整个紧绷的身体才松了开来,忍不住,再往他贴近些。
「暖了?」他被她的冰手摸得起鸡皮疙瘩。
「嗯……好暖和……」她不知道,原来男人的身体,可以当火炉用。
「那就快睡,别再唉唉叫。」他没好气地说,女人,就是麻烦。
在异地的简陋旅社里,又累又困,他们无暇顾及男女有别,睡觉皇帝大。
*
早上,俞筝还是鼻塞了。
「你就带那点衣服?」谷正牧钻进毛衣后,听见吸鼻水的声音,转头看向俞筝,她穿着薄薄的棉质长袖上衣加牛仔裤,外面只套一件白色无袖的羽绒背心。
「我不知道会这么冷……」她抚抚手臂。
「先穿着,等等跟亚克拿件毛衣。」他将自己的外套扔给她。
外表高大粗犷的冯亚克,最大的兴趣是教人跌破眼镜的毛线编织,而且,每件衣服的配色、款式都教人爱不释手。
「我快感动到流鼻涕了……」他对她这么好,让她一下子很难适应。
「白痴。」他受不了她的白目却又忍不住笑。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女性的矜持含蓄都没有,老是不请自来,赶又赶不走,脸皮超厚,跟他也非亲非故,居然敢跟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还同枕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