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摸清了他的脾气,他爱喝酒、打麻将,你铁定下过功夫陪他喝酒打牌去,才会得到这么多信息。”她笃定的说。
  秉勋听完哈哈大笑,拍着手赞美道:“幸好我们在同一国,不然,妳一定会是个可怕的敌人。”
  他的反应让她傻眼。
  真要命!她刚刚干了件什么愚蠢的事!
  她怎么会把心底私下猜测的看法一古脑儿的全给说出来?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她在背地里暗暗观察着他、注意着他?
  哎,真是够了。
  因为甩不开那种把话说开后的陌生赤裸感,她加速脚步往前走,不远处一阵机车的叫嚣声驰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若鸿还不清楚眼前疾驰而过的黑影是怎么回事时,她已被拉离原处,惊魂未定的抬眼,五、六部飚车族已从眼前呼啸而过。
  噪音和辗车族的身影在她的怒目及无言的抗议下逐渐消失在街道的那一端。
  街道又回复原本的宁静,但好像有些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若鸿很快就发现哪里不一样了,她的左手──
  正被秉勋柔软而温暖的右手紧紧握着。
  她看着他的手,以为他看到她的注视应该会放手。
  可是他没有。
  她只好自己抽离他的掌握,但他依然握得紧紧的。
  她只好抬头,不期然地迎上一对足以勾人魂魄的黑亮眼眸。
  他笑着解释:“妳喝了酒,刚刚又险些被车撞了,显然心神不宁,我答应过莫妈妈得把妳安全送回家去。”
  她皱眉,更用力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这怎么行!被路上的人看到或者被同事看到,她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她更加使劲地要拔出自己的手,她甚至想过,他再不放手,她就要抬脚踹他。
  就在她一这么想时,他忽地,手一松。
  咚一声,她摔倒在地。
  因为很痛,所以她目露凶光的看着他。
  他却一脸无辜,笑着解释:“是妳要我放手的。”
  话是没错,可是……,算了!
  “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善男。”说完,她很快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低头对他冷冷的说:“我要回去了。”
  他冷静地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
  她才坏!
  她刚刚那眼神分明计划想把他踹飞。
  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偏偏喜欢上那么凶的女人?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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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她亲自在餐厅为他作的菜,牵到她的小手,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能改变什么。
  若鸿在上班时仍旧对他摆出超级公式化的表情。
  他可曾为此感到挫败?
  不,当然不。
  至少,她愿意试着和他聊聊她的生活,以她那种个性,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是,今天一早,他人都还没走进办公室,美美就大呼小叫的──
  “主任!不好了!不好了!”
  他冷静的接过她手上的公文。
  原来是县府来文,指定要他的卧龙所参加行政院办的为民服务奖。
  昏眩,是他当时记得的唯一感觉。
  这样的成果验收会不会来得太快了些?
  他合上公文,对美美说:“请其它两位股长进来,我们讨论讨论。对了,莫小姐呢?”
  “主任,我已经准备好了。”她站在主任室门外应着。
  他走向他的办公室,赫然发现他桌上有一大盒未开封的airway口香糖,茶几上有四杯茶、摆好的纸笔和打开的笔电。
  他开始拆封口香糖。“最近事情真多,害我忘了买口香糖,谢谢妳。”
  她微微牵动嘴角,走到记录的专属座位上,候着大家。
  等三位股长都到齐,她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往开会那样,先听取大家的意见,谁知,他只是简短表示──
  “我们被挑中参加今年的为民服务奖,我知道大家原本的工作都忙,所以这件事我要委请莫小姐全权负责规画,希望三位能转达其它同仁,务必全力配合。总之,这件事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三位股长听到他们只要配合,心里的紧张顿时退了一半。
  “各位股长还有什么其它意见没有?”他问。
  “报告主任,没有了。“三位股长异口同声。
  “好,那么各位去忙吧。”他说。
  等三位股长都走了出去,若鸿也把记录完成了。秉勋看着她关上计算机。
  “妳呢?有什么意见没有?”秉勋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
  他不会不知道,等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大家会把她传成什么样子;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是她得知道为什么她得承受这种压力。
  秉勋微笑着。亏她能忍到这时候才开口问。
  “这个答案可以有很多个版本,官方的、非官方的,妳想听哪一种?”他脸上依然带着懒洋洋的笑容。
  “都可以。”只要他能说出一个让她服气的理由。
  “给一个会画图的人一盒昼笔和一张纸,让我觉得很爽,这是非官方的版本。官方的版本则是,在这件事上,我需要妳。”他说。
  “是不是只要圆满完成这件工作,就表示你提升了所里的工作效能,你就能调回台北去了?”她问。
  这是在他说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唯一所能想到的合理理由。
  “是。”他一点都不迟疑地便这样回答。
  也许是因为他回答得太急太快,她惊愕之余,竟有种不知打何处来的难受。
  意识到他还在看着她,她右手握紧随身碟,垂眼望着他的办公桌桌面。
  “那我先把公文带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尽快呈上计划草案。”她说。
  “很好。”秉勋同意。
  等她接过他手上的公文,他忽然又拿出口香糖递给她。
  这次,她只犹豫了一下,便接过他手上的airway。
  如果这种口香糖真能让人心情变好,也许她真的该试试。
  走回座位上,她把公文仔细看过,再上网搜寻得过奖其它单位的网站,试图将自己淹没在众多的搜寻数据和图表当中。
  她尽量不去想为什么赵主任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件事,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何以会如此在意。
  对没道理的事,她从来不想费心去钻研,因为她知道,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只有过不去的心情。
  她知道,只要她够忙,她就没空胡思乱想。
  所以她更加倍的努力工作,不允许自己有工作以外的其它想法。
  幸好,他也很配合她。
  自从交办这件工作之后,他也忙碌异常,办公桌上堆着许多土地法规、土地施行细则、民法、刑法等等书籍;下班后,他也没晃到她家的店里去用餐。
  她下班没事还是会到桥上放流木头,每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总会屏气凝神,但她以为会闻到的熟悉烟味却一直没再出现。
  一次,两次,河水似乎失了效,竟没能带走她的心烦。
  至于让她心情紊乱的究竟是什么?
  她却一件也说不上来。
  因为连她也不清楚胸口那黏窒的烦忧到底是什么,河流又怎能替她带走呢?
  她苦笑着,踩着月色慢慢散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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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五天的资料搜集和汇整后,她终于在星期一,把为民服务的计划草案和架构整理完成。
  她走进好几日没走进去的主任办公室,看见他正坐在椅子上伸着懒腰,四目交会那一剎,她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她叹。
  他,这个人脸上是不是除了笑便没有其它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