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愿意帮忙?」无暇管他在生什么气,她趋前再求。
为了阿玛,她说什么也得求他答应安排她进大牢探监不可。
「嗯。」他轻慢的应著。
「嗯的意思是愿意帮忙?」她厚著脸皮说。
「你说呢?」他笑得阴凉,半身斜倚在床柱旁。
这瘟神!她一咬牙,走到他跟前,跪下。
可永璘只是手紧了紧,之後便像没瞧见,兀自整理著自己的内衫。
恭卉无奈的望著他。这男人就喜欢折磨她,她到底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要这样受他折腾?
「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她叹声问。
他这才抬眉望向她。「死心吧,这回我怎么也不会帮你。」第一次,他这么直接的给她答案。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
「讨厌?我阿玛得罪过你吗?!」她蹙眉想著。
「没有。」他瞳眼微缩。
「那又是为何——」
「出去吧,我说过不会帮就是不会帮,别惹我心烦。」话到最後,不耐烦的摆手赶人。
没想到他这么绝,恭卉眼中立时蓄积起泪水。
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阿玛只有她可依靠了啊!
於是她当下跪地不肯起,就要逼他帮忙。
他见了,只是把手交叉於胸前,面无表情的望了她一会後,翻身上床,背对著她,打算来个视而不见、相应不理。
恭卉继续跪著,非要他答应不可,两人就这样耗著,可永璘压根不急,也不心疼,半晌後拍了手,立即有下人进来,对方瞧了一眼跪地的人儿,脸上讶异,可也不敢多问,只是吹熄房内的蜡烛便退了出去。
一室陷入黑暗,不到一刻,床上即传来轻微的鼾声,伴随著细微的抽泣,这一夜,就这样沉窒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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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光,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宗人府的大牢前。
她焦急的频频向里张望,可就是苦无机会溜进去。
明知阿玛就在里头受苦,她却无法见到他,恭卉心情苦闷到极点。
别无他法,她由袖子里掏出这些年所揽足的银两,走向门口的守卫狱卒,咬牙全数给了那人。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撇撇嘴,丢回给她。
「太少了吗?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去凑,只求您通融让我进去一刻钟。」她哀求。
「不是嫌少,而是咱们得到消息,不许你进去见人。」那狱卒也很无奈。
她有些讶异。「你知道我是谁?」
「贝勒府的恭卉总管不是吗?」他一眼就认出她,她美得就跟传言一样,可就是听说她性子孤僻,为人严苛了点……
她倏地眯起眼,骤然知道怎么回事。「是贝勒爷吩咐不许放行的?!」
这男人不帮她就算了,竟还扯她後腿,太过分了!
狱卒没否认,因为上头也没交代要他们隐瞒。
她气得发抖,心知那男人若有心阻扰,就算在这儿耗上一天也没用,於是转头就要回府去找人算帐,不料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兰姨?!」两人相撞後,互扶了身才没跌倒,她抬头一看,这才知晓撞到的人是谁。
「恭儿?!」孔兰乍然见到她也显得极为吃惊。
「你也是来看阿玛的?」喜见亲人,恭卉立即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对方,泪眼婆娑。
「嗯。」孔兰更惊慌了,被抱住的身子甚至发僵。
恭卉没感受到她有久别重逢的任何喜悦,终於瞧出她神色不对,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发现她头发梳得整洁,一身贵气的旗装,双手、双耳与颈项上戴著的是从前额娘嫁进王府前娘家给的嫁妆。
这些在抄家时不是都被充入国库了吗?怎么还会在她身上?!
发觉她审视的目光,昔日的简王侧福晋孔兰赶紧将手缩回身後,至於脖子与耳上的项链与耳环因无从藏起,只能畏畏缩缩的紧缩著,不敢抬头挺胸示人。「你额娘也来了吗?」她紧张的问。
「额娘四年前就过世了……」恭卉见她皮肤依然细致,风韵犹存,似乎这几年跟著阿玛并没有吃到什么苦头。
「嗄?福晋她……」孔兰吃惊的睁大了眼,可随即又低下头,看不出她对这消息有什么情绪反应。
「你……进得了大牢吗?」恭卉失望的盯著她,对於额娘的死,她竟没多问两句。
「我……请人打点过,这会正要进去。」孔兰拨了拨头发,看得出急於甩掉她。
「可以带我一块进去吗?」没心情追究她的怪异,恭卉心急的问。
「呃……想见你阿玛恐怕得等下一回,这次我花的钱只许我一人进入探望,你……下次吧。」孔兰乾笑。
「这样啊……那现在你住哪儿,也住京城吗?改日我去探望你。」好不容易见到兰姨,她忍不住想多知道一点这些年他们在外过得如何。
孔兰脸色一变,变得仓皇。「我……我住在亲戚家,这回你阿玛就是为了回京见你及福晋……顺便想向往日的故友借点钱,才会不小心露了踪迹被逮,我一个妇道人家身上没有多余的银两,所以才去跪求亲戚暂时收留……亲戚言明不想沾惹麻烦,我想你暂时……不方便来找我。」
「可是,咱们好久不见了——」
「不聊了,你阿玛还在等著我,时间一到没见著,一会他又要发火了,我先走了,有事以後再说吧!」孔兰匆忙丢下话,甩下她,头也不回的走进宗人府。
恭卉愕然的看著她仓卒的背影,心头莫名有了怀疑。
两个时辰後,京城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客栈前,恭卉呆呆的站了许久。
这间客栈不是寻常人家进得去的,住一晚要价百两,而一刻钟前,兰姨却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而且入门後,立即有人拱手作揖的送她回房。
她竟住得起这种地方?!
因为心头有了疑问,所以她躲起来等在宗人府外,待兰姨自牢房出来後,一路跟踪,却见她走得慢,东逛西晃的,还在市集挑了只价值不菲的发簪才回来。
她越跟心越是往下沉,直到兰姨进到这间要价昂贵的客栈,她才不得不相信自个被骗了!
这女人明明过得好极,穿金戴银,居住豪奢,却说她穷困潦倒,避居亲戚家。
阿玛留下额娘後,只怕就是与这女人过著奢华的日子,那么,衣食无缺的他,为什么不来接她与额娘?为什么?!
她整个人凉了心,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客栈前,目光如火,心头如冰,直到客栈的人发现,觉得她怪异,这才出面赶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跌地後,她并不感觉痛,别人要她走,她就走,即使脑中一片空白,漫无目的地,她仍一步步迈开脚,像个无主孤魂一般游荡。
原来,她不想一个人,可她在意的人,却压根不在乎她的想要与否。
那就离开吧,因为没有人欢迎她,因为她这回,真的该习惯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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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永璘找到恭卉时,见到的就是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手负於身後,皱著眉,居高俯瞰深夜坐在简福晋坟前的她。
「如何,逛够了,该回府了吧?」
她仰头,茫然的瞧著,像是一时没认出他是谁,双眼空洞的摇著头。
「不走?」
她还是无意识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