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是故意找麻烦,这……这些年,见了她也不理人,现在又来招惹她,是什么居心,她愈想愈气。
没想到在外头历练了三年,回来……还是这个样子,他根本就没长进嘛,想到自己偶尔……偶尔想到他,还为他担心……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洛天寻眯起眼。「我都还没把你许人,你胳膊已经往外弯了,这三年你胆子倒是变大了,敢这样跟我回话,还是说有高人在背后给你指点?」他瞄了丹华一眼。
丹华冷哼一声,没回话。
见他将矛头指向小姐,一把火冒了上来,小九恼道:「哪有什么高人指点,少爷别再诬赖人了,根本没有人给我指点,我就是长大了,像你说的长了智慧,偏偏就你一个人没长大,老爱这样欺负人,虚长了岁数,脑袋跟孩子一样,幼稚、幼稚、幼稚。」说得太顺畅,一口气连喊三个幼稚。
这话一说完,四周静得可怕,冯誉盛扭着一张脸,硬撑着不笑出来,丹华则是微微挑高柳眉,竹欣手上的灯笼随着肩膀的抖动而晃呀晃,忽明忽暗的烛火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啪、啪、啪。洛天寻的三声鼓掌声打破了窒人的沉默,也打回了小九的理智。
她刚刚说什么了?
她的脑袋忽然一片空白,而后她想起了自己目中无人的话语,顿时虚软地差点跪下。
当她望向大公子时,他冷列的表情让她有大祸临头之感。怎么办?怎么办……她为什么会在冲动之下说出那样的话,这下她死定了。
「不错,说话掷地有声。」洛天寻讥讽道:「倒不知你嗓门这么大,看来我得好好奖赏你才行,你想吃什么年菜,抽筋还是扒皮?」
「我……」小九舌头都要打结了。「我……不……」
「洛兄,就别吓她了,都让你吓得没血色了。」冯誉盛出来打圆场。
洛天寻置若罔闻,对小九说道:「跟我来。」
小九一副快哭的表情,如果跟他走,她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为什么方才她会那么冲动地说那些话呢?
「她是我的奴婢,我自会管教她。」丹华开口,语气淡淡冷冷的。
小九望向小姐,满心感激,虽然小姐平时对她很冷淡,可紧要关头还是护着她的。
洛天寻冷冷一笑。「我倒好奇了,小九是跟青凤庄签的卖身契,还是跟你签的?」
刹那间,丹华怔了下,一旁的竹欣立刻护主。「小九是太爷安在小姐身边的……」
「所以呢?」他的眼神严厉地扫过竹欣。「一个下人也敢拿太爷来压我,再多嘴就有你好看。」
他的威吓让竹欣不自觉地倒退一步。
丹华升起恼色。「别欺人太甚。」她提起手上的剑就要刺来。
见状,小九急忙挡到两人中央。「没……没关系,小姐,我跟大少爷走。」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回她真的完了。
「洛兄……」
洛天寻举手示意冯誉盛不须再说。「这是家务事。」
冯誉盛只好识趣地三缄其口。
丹华可没这么听话,再次扬剑进攻,小九紧张道:「小姐……」
「够了。」洛天寻耐心用罄,一把将小九拉到身后,闪过丹华的攻击。
小九仿佛又见到三年前的情景重演,她紧抓着大少爷的后衣说道:「我跟你走,你别打伤小姐。」
这回若是再让少爷打中,说不定小姐这条命就这样没了。
「她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伤她。」洛天寻躲过她两剑,一掌打中她的肩头。
第5章(2)
一股炽热袭上丹华肩头,她倒退一步,而洛天寻收掌的同时则感觉到一股凉意,他剑眉微扬,正要说话,小九忽然自身后抱住他的双臂。
「少爷,别打小姐。」
丹华止住后退的步伐,提剑正欲再攻,冯誉盛适时挡在两人中间。
「大过年的,自家人打自家人可没意思。」他立刻道。
「滚开。」丹华说话的同时,剑已刺了过去。
洛天寻瞄了眼在身后死命抱住他的小九,双臂一扬,轻松挣了开来。
「冯兄,就劳你挡着了。」他扯着小九往前走。
「哎呀!」冯誉盛一边躲剑,一边苦笑。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
「少爷……少爷……」
一路上小九让洛天寻扯着走,脚步跟跄,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少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我。」小九颤抖地说着,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下她真的惨了,少爷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我倒觉得你说了真心话。」他拽着她穿过园子。
小九惊慌地望着四周,这是往地窖的路,他想将她关在地窖里吗?她会冻死的。
「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这人可记仇了。」他打断她的话,一脚踹开地窖的门,门上的锁应声而断。
小九让洛天寻给拉了进去,冰窖只有夏天才会派人看管,冬天这儿是没人守着的,只有华叔偶尔会来,将切好的冰块运入地窖内,所以现在她连个可求救的人都没有。
愈往下走,小九就愈感到害怕,她这条小命真的要葬于此了。
洛天寻踢开冰窖的门,迎面扑来的寒意让小九冷得直发抖,他拉着不情愿的她继续往里走,直到最下层才放开她。
「还是这儿舒服。」洛天寻勾起嘴角。
小九不停搓着手臂,试图得到一点温暖,虽然她还是很害怕,不过比起方才又好一些。
少爷没有抛下她一个人走掉,这表示他并没有要她死,他只是想惩罚她而已,这样一想,便不那么怕了。
「你对丹华倒挺忠心的。」他在铺着稻草的冰块上坐了下来。
「她是主子。」
「我同她,你对谁忠心?」他挑着眉问。
她转开脸,不瞧他。「少爷又想为难我。」
「过来。」
她不甘愿地走到他面前。
「你喜欢冯誉盛?」
她惊讶地瞧着他。
他冷冷地瞄她一眼。「别以为我没瞧见你走的时候勾着他的眼?」
「我没去勾他的眼……」
「再不老实说,我就让你冻死在这儿。」他厉声道。
她瞪着他,胸脯随着她愤怒的气息上下起伏。「小的是看了他一眼,可不是勾他的眼。」
「为什么看他,真是思春了?」他冷问。
「少爷在外头的这几年就只学了这些粗野的话吗?」她气道。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她惊叫一声,跌到他身上。
他扫着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你嫌我对你太好了是吗?这样跟我说话,真以为我装腔作势不会伤你是不是!」
他的力道几乎要掐碎她的双颊,她疼得叫出声,眼泪挂在眼角,很快结成了冰。
他松了些力道,怒道:「说话。」
「少爷什么时候对小的好过了?」她哽咽道。「你一直找我麻烦。」
他瞪着她倔强的眼神,不悦地问:「我没对你好过?」手指由她颊面滑至她眼角,沾起她结冻的泪珠。
「少爷只是爱拿小的寻开心。」她别开脸,揉了揉疼痛的双颊。「为什么……少爷老爱找奴婢的麻烦?少爷对小的一点都不公平。」
「我对谁公平了?」他反问。
这话真教人气结,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小的是说,不想再夹在中间做那倒楣人。」
「什么意思?」
「少爷放开小的吧,这样不能说话。」虽然少爷热得像煤炭炉,可也不能这样,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冷白的脸,腮帮子圆滚着,仍沾着稚气,可身形却已有姑娘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