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听说我跟你在交往,很关心我们的进展呢!」胡丽盈嫣然笑着,粉颊微染红霞。「他说他想多跟你聊聊。」也就是说,想确认他够不够格当胡家女婿。
荆睿明白胡丽盈话里的暗示,若是他够聪明的话,就该立刻答应胡总裁的邀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关系着他能否一举鱼跃龙门。
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胡丽盈,言语在唇畔吞吐―
他没忘记她的生日。每年生日,他都会送她礼物,即便远在海洋的另一岸,他也会托付邮差,送来令她爱不释手的纪念品。
所以,她很期待今年生日,或许是此生与他共度的最后一个生日,她很高兴他还记得,更好奇他会送她什么。
荆睿约她在自己位于宜兰山区的别墅见面。当初他是为了度假而买下的,但工作忙碌,很少有机会来此放松身心,今夜,他却命司机载她来此。这栋隐在森林后的山间别墅,是以大量的原木材料打造,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迎进满室迷蒙星光,情调幽静。穿过石板铺成的小径,来到门前一方阔朗的露台,露台边缘,点着盏盏烛灯,如秋季流萤,飞在夜色里。
客厅里,也是处处散落着彩色烛盏,灯暗着,只有火光明灭。
这些应该都是出自他的精心布置。她能够想象,他是如何一盏一盏点亮烛火,为她制造浪漫。
他从不是个喜欢玩这一套的男人,今夜却送给她这意外的惊喜。
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庆生,所以才格外不同吗?
江雨燕凝立于客厅中央,怔望眼前景致,一股难解的酸甜在胸口缠绵。她想,这不仅仅是一份生日礼物,也是饯别之礼。
泪光在眼里悄然闪烁,与火苗相辉映。
她静静站着,等他现身,片刻,一瓣瓣五颜六色的纸花轻盈地从楼上飘落,在她眼前无声地旋舞。
她感动地心弦揪紧,不觉张开手,接住其中一朵,在掌心里呵护。
「喜欢吗?」沙哑的声嗓在她身后扬起。她蓦然回首,迎向一双深邃墨幽的眼潭,是他的眼,他的魅力,他的魔咒,而她,已经为此囚禁许多年,或许也该是自我释放的时候了。
「这花是你自己扎的吗?」她浅浅弯唇。
「怎么?嫌丑啊?」荆睿调笑似地问,略微赧颜,毕竟从不曾动手做这些女人家的玩意,是有些尴尬。
「花瓣都歪了。」她椰褕。
「妳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做的?还嫌!」他不情愿地咕哝。
她脆声笑了,藕臂勾住他,给了他一记亲爱的啄吻。「谢谢你,这真是我这辈子收过最特别的礼物了。」
「妳喜欢就好。」他别过眸,彷佛不敢看她。
有这么窘吗?
她好笑,主动牵起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还问?我整个下午都在户外整理花圃,研究该怎么弄露台上那些灯,今天天气可是很凉的。」
「真的?好可怜喔。」她软声娇语,拉高他的手,樱唇轻轻吹气,吹暖他沁凉的掌心。他觉得掌心好麻、好痒,她的呼息透进他掌肤,热了他血脉,理智也几乎随之蒸发。他绷紧肌肉,持住定力。「妳过来。」他牵着她来到屋后,临着后院花圃的落地窗前,摆了一张餐桌,桌上是几盘看来色香味俱全的西式菜肴。
「这是你做的?」她不可思议地惊呼。
「是啊。」
「怎么可能?你的手艺有这么好吗?这几道看起来卖相都很好耶!」她赞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拍照存证。
「只是一些局烤料理,还有生菜色拉,加上意大利面,没那么难吧?」
「什么嘛。」瞧他说得云淡风轻的,对自己的成就丝毫不以为意,她一口气实在咽不下,贝齿不服气地咬唇。
等到正式坐下来,尝过味道,她更郁闷了。
「好好吃。」比她做的,好吃几百倍。「你到底什么时候偷学的?」
他轻声笑。「以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那时候只是个穷学生,没什么机会出门打牙祭,只好在宿舍学着自己做。而且工作以后,为了招待客户,偶尔也得办HomeParty,总得自己下厨做几道菜,表现一下诚意。」
「你工作那么忙,还有时间办轰趴?」
「社交应酬。没办法,外国人就喜欢这一套。」
「是喔。」她撅着唇,算是认命地接受他烹饪手艺比她高竿的事实。「不早说,害我以前还傻傻地做菜给你吃!」
「我喜欢吃嘛。」他笑望她,眸海深深地藏着男人的温情,烘暖她的颊。
她垂下眼,一时不敢相凝。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劝她进食。
「嗯。」
两人一面吃,一面聊天,谈过去,谈两人曾经共享的点点滴滴,也谈未来,谈梦想。
「你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我的梦想吗?」她问。
「记得啊!」他点头。「妳说等赚够了钱,妳要在深山盖一座小木屋,空气很新鲜,四周都很安静,好让妳隐居写书。」
「我的梦想可是当个畅销作家呢!」她甜甜地笑,端起酒杯浅啜,酒滴逸落她唇角,在他眼里性戚地亮着,他几乎忍不住轻薄的冲动。「到时你的传记,一定要由我来写。」
「我有什么值得写的?」
「当然值得,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台湾商界的风云人物。」她对他有信心。「其实现在就差不多已经是了。」
「还差得远呢。」距离他设定的目标,还有十万八千里。
「快了。」她凝绋他,眼波流荡,也不知是欣赏或凤叹。「我相信再过几年,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权势与名利,他都将握在手里,叱咤风云。
「好吧。」他淡淡地笑。「如果那一天到了,我会亲自邀妳帮我写传记。」
「一定会畅销的。」她笑嘻嘻。「到时候我版税一定赚翻。」
「版税应该算我的吧?故事是我的,妳只不过负责写出来,顶多我付妳一笔稿费就是了。」他故意逗她。
「不行!」她娇声抗议。「你以为把故事写出来很简单吗?也不能平铺直述的,要怎么写得感人,也要有一定的功力。」
「又不是小说,洒什么狗血!」他不以为然地轻哼。
「大人物的故事,当然要可歌可泣啊!谁想看你每天柴米油盐啊?写出来也卖不出去。」
「我怎么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妳该不会替我加油添醋,编一些滥情的故事吧?」
「紧张啦?」她拿汤匙的柄,戏谵地点点他脸颊。「至少你的爱情,我一定会写得很缠绵徘侧的。」
「男人的奋斗故事,写什么爱情?」他抢过那把调皮的汤匙,警告似地瞇起眼。「妳可别破坏我的格调。」
「谁说男人的故事里没有爱情?」她假装生气地瞪他。「你没听过吗?一个男人生命里要有三种女人,才能算是完满的。」
「那三种?」
「妻子、情妇、知己,知己是好朋友,用来谈心事的,情妇就不用说了,至于妻子嘛!」她顿住。
「妻子怎样?」
她没立刻回答,深深地望他,良久,才幽幽扬嗓。「是用来疼的,是当一个男人在外头满身污秽地回家,看到她纯净的笑容,投入她的怀抱,就会觉得自己所有的罪孽都得到了救赎。」
他震撼地听着,看着她幽深迷离的水眸,忽然懂得她的心正强烈地抽痛着。「是谁…跟妳说这些歪理?」他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声音。「你还记得莫传森吗?我们的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