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以为他是为了事业才跟她结婚的,这一点他从来不曾好好跟她解释过。他不是一个很容易对人敞开心的人,他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部分让人看到。即便已经爱上她,他却从来不曾表达过。
他想征服她,其实说穿了,他想征服的是自己内心的感情。他不想臣服于爱情,不想看见自己在爱情中是这么的脆弱,所以他才会在被伤害之后,也想看见她受苦,看见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从不对她坦白这一切,但她还是爱了。
明知道她对感情有点迟钝,个性大胆,甚至有些莽撞,这样个性的她在这桩婚姻里犯错,不也是可以预期的吗?
可是他只看到自己的苦,只感觉到自己被辜负,却不曾替她设身处地想过。年轻的她,涉世未深,卢艾琏有心要挑拨她,她很容易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能怪她不懂得信任、怪她天真吗?而他怎么就看不到她那漫不在乎口气下的惊慌失措呢?
那一天,他愤怒地吼了她一顿就离开,整夜没回来。隔天马上飞去美国,一去就是十天,这之中还狠心地不肯联络她。那时的她该有多煎熬,多无助?
对于感情这样迟钝的她,在跌跌撞撞中学习爱一个人,她都听得到他心中的悲鸣,他怎么就看不到她眼底的伤心?
她把最后的温柔给了他,自己又躲到哪个角落伤心了?
强自振作起精神,他拨了通电话给她父亲,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
「克庸啊?从美国回来啦?」崔挚鹤朗声问。
「爸……」他顿时觉得很愧疚,结婚前,他明明保证过,自己不会是辜负这段婚姻的人。但看看现在,他做了些什么?
「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崔挚鹤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景袖有没有回去您那边?」他艰难地问,心里愧疚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景袖?她那臭丫头自从嫁给你之后,我不打电话她是不会来的。就连你人在美国时,她成天都守着那间屋子,我去看她,她一看到不是你,失望都写在脸上,养女儿真没用!你就不要再跟她生气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但她是真的很后悔了。你没瞧那丫头瘦了一圈了?」
听到崔挚鹤的话,他闭上了眼,觉得胸口更痛了。
「爸,这回是我做错了,我一直不肯真正原谅她,她今天很伤心、很难过,留话给我说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爸,您知不知道她可能会去哪里?」邵克庸老实地说了,就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她的人,即便要面对丈人的怒气,他也认了!
「什么?这丫头离家出走啦?」崔挚鹤气急败坏地说。「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不能因为老爸离家出走过,就有样学样啊!」
若不是克庸太难过,听到这话可能会笑出来。
「爸,你看我去哪儿找她呢?」克庸焦急地问。
「这就有点麻烦了,因为她没什么朋友。」崔挚鹤还安慰他。「我会派人去调查,你也别太担心了。她不是会干傻事的丫头,应该是找家旅馆睡一觉就会摸回家了。我给她打打电话,看她接不接。」
克庸无助地摇了摇头,才想到对方听不到。「爸,她这次不是负气出走的,她真的被我伤透心了。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找到她,请您务必马上通知我。」
「我知道了,你检查看看她带走了哪些东西,这样也比较好推测她的可能去向。」崔挚鹤理智地说。
「好,那么有进一步消息再联络了。」他挂断了电话。
为了看看她带走了什么,他到处检查,却发现他根本搞不清楚屋子里少了什么。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她带了手机眼皮夹,因为家里找不到。
恍恍惚惚地踏进她的画室,平时没感觉到有多大的屋子,现在看起来却好空旷。他看到她的画架整齐排列在角落,每个画架几乎都用布遮上了。他走过去,一一掀开那些画,却像是掀开一张张爱情的扉页一样,让他惊叹不已。
每一张画里的人都是他,神情各自不同,但大多是不苟言笑居多。但是她将他脸上的细微变化都勾画得很清楚,神韵、神思都极为传神。即便不懂画,看到这细腻的笔触,他也看得出来她笔尖透露出来的温柔。
为什么他不早点看到这些呢?
一个扬眸,他的目光定在前方的落地窗上,看到玻璃上的影子,他想到了那天……
他横抱着耍赖的她,逛逼了新居。逛到这间画室时,她说看着他们两个在玻璃上的影子,才感觉到两人已经结婚了。
他不在的时候,她是不是时常站在这片玻璃之前,想起这段往事?那么她也像现在的他一样,感觉这么这么的孤单吗?
「景袖,你怎么会认为没了你我就会不伤心?你怎么会认为没了你我还会快乐?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但我却让你哭着说了那么多回……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哑的嗓音回荡在空气间,感觉有点沧桑,有点寂寞。
*
第8章(2)
邵克庸整夜都没有睡,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待了一夜,被寂寞深深笼罩,懊悔又痛苦地体认到,今晚他所感受到的这一切,她早已经承受过太多太多了。他为她戚到难过,却没办法见到她,那种煎熬比什么都折煞人心。
天亮了,他出门报警,但警察表示不到二十四小时无法列失踪人口。他想过找私家侦探,但是还没跟对方碰到面,他就接到崔挚鹤电话了。
「爸,您有景袖消息了吗?」他接起电话就满怀希望地问。
「没有。」崔挚鹤非常简单地回答。「但你现在过来我家,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快一点,不然你可能会比景袖晚到,那我就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扑空了。」
「真的吗?我马上过去,三十分,不!二十分钟就会到,假设景袖真的去找您了,千万要留住她,千万要留住她!」匆匆忙忙挂掉电话,他抓着车钥匙就赶紧上了车。
一路飞车去崔家时,还接到秘书的电话。
「邵先生,您不舒服吗?怎么还没上班?早上有客户……」廖秘书有点担忧的声音传来。
邵克庸才想到自己连打电话请假都忘了,他想都没想到这件事。
「抱歉,我今天有事没办法进办公室,麻烦你取消所有行程,可以交给其他经理做的就交出去,不然就放着等我。」克庸简单交代着。
「可是今天的客户是您一直很重视的,真的要取消吗?」廖秘书迟疑地问。
「廖秘书。」他嗓音低沈地说。「我可以信任你吧?我真的有比公司更重要的事情,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件事情能够交给你吗?」
廖秘书一听,随即异常谨慎地说:「没问题,邵先生,我会尽全力安抚客户,再跟对方约妥时间的。那么就这样了,您忙吧!」
「谢谢你。」邵克庸按掉了电话。
他将车子开进崔家的车库时,崔挚鹤马上走出来,要他赶紧进去。
「爸,景袖在哪里?」他仓促地锁了车,忙不迭地问。
「还没到,应该快到了。」崔挚鹤将他拉进去。「你吃饭没?都没吃?家里有点现成的,要不要吃一点?」
崔挚鹤一看到他,就知道他肯定一夜没睡,下巴新长出来的胡渣显露出他的憔悴,看来他肯定是饱受折磨。
看他这副忧心如焚的模样,崔挚鹤已经可以肯定当初答应他们结婚没有错。邵克庸虽然是会把自己心意藏得很深的人,却也是那种一旦爱上就会爱一辈子的类型。景袖只要得到他的心,就等于有了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