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石耀军原本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不过又想到月眉说的话,凡是做妻子的没有不在意丈夫上青楼的事,虽然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但能不说就不要说,不过他又不想再有事瞒著她,不愿让厉香桐心里有个疙瘩在,不禁天人交战着。
“肚子饿不饿?”厉香桐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会上青楼,可是这世上只有义兄还有石耀军绝对不是那种男人,倘若真的去了,必定也是为了生意,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该相信自己的相公才对。
石耀军灌了一大口水,然后摇了摇头。“我不饿。”今晚月眉找他去的原因就是告诉他有位恩客打算帮她赎身,并且纳她为妾,所以想要听听他的意见。他当然替她高兴,只要对方能善待她,以后也不用再过那种送往迎来的日子了,心想这件事跟厉香桐说不说都无妨,便把话又咽回去。“娘子在缝些什么?”
“当然是相公的袍子,你站起来让我比比看。”厉香桐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才将近完工的阶段。
“娘子亲手帮我缝的?”石耀军又惊又喜地站起来,让厉香桐拿起袍子比著自己的肩宽和长度。
厉香桐点了点头。“还好没太大的问题。”
“娘子,我一定会天天穿著它的。”对石耀军来说,这可是天大的礼物,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难道都不用洗吗?”厉香桐娇嗔地笑问。
石耀军张臂将她抱得牢牢的。“谢谢你,娘子,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衣服就是要穿,破了再缝制一件就有了,我会多做几件让你替换……”说到这儿,鼻端又净是那股陌生的脂粉味,让她想装作没闻到都很难,但她不想胡乱吃醋,或是质问他,因为那就表示她在怀疑石耀军,也伤害了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你才刚从樊县回来,应该累坏了,早点睡吧。”
“好。”石耀军打了个呵欠,迳自脱去身上的袍靴。“现在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再过一阵子应该就能带娘子回天霄城探亲了……”话还没说完,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
厉香桐看著手上的袍子,索性丢在房门外,决定明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洗干净,不让那香气再留在上头。
直到厉香桐吹熄烛火,也躺在石耀军的身边,听著他发出沉稳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著,仿佛那脂粉味还在她的鼻间打转,久久挥之不去,心头莫名地笼罩上一层阴影。
*
三天后,子时——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石耀军,他先看了一眼身边的厉香桐,见她睡得正熟,于是轻轻地下床,披上袍子出去应门。
“出了什么事?”瞅见魏伯心急如焚地站在外头,石耀军睡意陡地全消,低声问道。
魏伯先将石耀军拉出房外,走远一点说话。“在樊县负责看守仓库的工人来了,他说……仓库昨天深夜被人一把火烧了,根本来不及抢救……”
“有人受伤吗?情况有多严重?”石耀军脸色发白,先问起人员是否安全,然后强作冷静地往大厅的方向大步走去。
“仓库里的稻谷全都烧光了,有几个工人为了打火而被烧死,加上风势助长,还波及了紧邻的几间民宅……”魏伯不相信这场火是个意外,一定是有人刻意纵火,因为石耀军挡了不少人的财路,早就有人撂下狠话,只是想不到会用这种卑鄙的方式。
听到这里,石耀军脸色更加惨白,当他踏进大厅,一个满脸都沾了烟灰,连裤脚都有烧焦痕迹的工人马上扑倒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大爷……那火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将货搬出来……”工人想起那时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小的对不起大爷……大爷待我们那么好……我们却……没有把仓库看好……”
石耀军连忙扶那名工人起来,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其他的人……都死了吗?”想到那七名工人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他要怎么跟那些家属交代?
“因为小的正好去上茅房……回来发现失火,赶紧冲进去叫醒其他的人,可是火太大了……”工人哭哭啼啼地说。“小的也马上跑去报官,想请官府的人帮忙打火,可是没有人理会小的,还把小的赶走,存心见死不救!”
“魏伯。”石耀军紧闭了下眼,然后唤道。
“大爷?”魏伯忧急地看向他。
“先去准备马车,我要立刻赶去樊县,还有……不要让夫人知道这件事。”石耀军可以猜得到事情到了多严重的地步,有他来烦恼就好,不想让厉香桐也跟著寝食难安。“快去!”
“是。”魏伯不敢拖延,马上步出大厅。
石耀军看著还不断颤抖的工人,连鞋子都破了,可见得走了多少路才赶来通风报信。“你还挺得住吗?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小的可以。”工人咬牙地说。
于是,石耀军在临走之前,还特别交代了府里的奴仆,要是厉香桐问起他的去向,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搪塞,之后便匆匆的坐上马车,往樊县急驰而去。
翌日早上——
“他们真的这么说?”厉香桐看著去打听消息回来的菁儿,早上醒来发现枕边人不见踪影,以为石耀军在帐房里,想不到是连夜出门去了。
菁儿点了点头。“是啊,小姐,奴婢去问了府里其他的人,他们说姑爷昨天夜里知道收购的事出了点问题,好像有人出高价要跟姑爷竞争,所以便决定连夜赶去樊县了。”
“那也该跟小姐说一声再走才对。”小桩不满地说。
厉香桐微微一哂。“我想他一定是舍不得吵醒我,才没有先跟我说一声就出门去了。”她了解石耀军有多呵护宠爱自己,自然也就不会怀疑。“既然是正事,我又怎么可以怪他,正好可以趁这几天帮他缝双鞋,等他回来就能穿了。”
说著,厉香桐唇畔噙著一缕美丽笑靥,整个人沉浸在幸福之中,浑然不知接下来的日子将有急遽的转变。
第7章(1)
十日后——
石耀军神色凝重地从衙门里出来,来回奔走多日,加上不曾合眼过,只见他眼底泛著一条条的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胡髭,连身上的袍子也绉了,看来十分狼狈不堪。
“我看这个县太爷八成已经被收买了……”魏伯气急败坏地吼著,想到他们才到樊县,就被好多官差给抓进衙门问话,活像大爷自己烧了仓库,还害死那么多人似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听他说的每句话根本都是在推卸责任,说什么全是工人自己不小心让烛火倒在地上,才会把仓库给烧了,还要大爷负起全部的责任,否则就要将大爷抓起来治罪,可是明明有街坊说在出事之前曾看到几个可疑的人物在仓库附近鬼鬼祟祟的,他居然还不相信……”
当他们得知这个宝贵的消息,连忙来请县太爷作主,希望能抓到那几个纵火的犯人,揪出幕后的主使者,想不到这个县太爷却来个相应不理,还说不走的话要将他们关进大牢,魏伯实在觉得老天爷真的不长眼睛,让石耀军这么善良老实的人遇上这种祸事。
“魏伯,你的病才刚好一点,不要太激动了。”石耀军听到他不断喘气,像是快昏倒了,于是反过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