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些话似乎成了活生生的梦魇出现在她的脑海。看着雷予辰镇定、沉着的眼神,她的脸一白。
“诅咒?我哥哥……”她摇着头,发抖着。
“别怕!”雷予辰安抚着她,“我会处理一切,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你乖乖的待在安全的地方。”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紧拉着她,一脸的苍白,“你现在打算要怎么做?”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注视她,“我还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在商船进港,官兵上船查访之前,我会阻止一切。”
一股奇怪的感觉紧箍着她,令她不能呼吸。
“相信我,好吗?”雷予辰轻声的说。
他曾经创造出奇迹,包括了现在他发明时光机让他们得以身处在这个时代,所以事在人为,人定能胜天。
“我相信你,但是……”她的双瞳在惨白的脸颊上如两潭幽怨的深潭,因为她害怕。
她看到从前方走来的安朝仪,立刻迫不及待的松开雷予辰的手,转而走向他。
“有事?”安朝仪注意到了妹妹脸上的焦虑。
“爹和多克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确定!”安朝仪不解的看着她,“或许还要十天左右吧?怎么了?”
“我要去找他们!”
“为什么?”
“她想她爹!”雷予辰将安朝云给拉回自己的身边,淡淡的说道。
安朝云不解的看着他。
雷予辰对她轻摇了下头。
安朝仪的目光锐利的看着雷予辰,肯定有事发生,“朝云,你想要跟我说什么吗?”
“我——”她轻叹了口气,,四两拨千斤,“没什么?”
安朝仪并没有被诓骗,正要追问,偏偏这个时侯,门房神色有异的小跑步过来。
“怎么了?”他问。
“少爷!李公公来了!”门房不自在的看了下雷予辰,“他说,他想要见您和小姐。”
安朝仪闻言,脸色微变。
“李公公?这是谁?”雷予辰注意到安朝仪眼底无法掩饰的厌恶,“公公?是个太监吗?”
“原本是个太监没错。”安朝仪不是很想解释,“但现在已经告老还乡,在广州城内还算小有势力。”
“看来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雷予辰的手无意识的轻捏了下安朝云的手,“要见朝云?有什么特殊的原故吗?”
“是有原因,但我肯定你不会想知道。不过他确实不受欢迎。”安朝仪说道,“你跟朝云最好留在这里,别出去,后院的杏花开得挺美,你可以带朝云去看看,她以前最爱在那里流连。”
李公公是个太监,在朝廷里还颇具影响力,表面上,他是对皇帝尽心尽力的奴才,但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在告老还乡之际前,紫禁城外至少有三家烟馆是他开设的,他的荷包装得满满的,尽是些不义之财。
最后可能是察觉宫里因为鸦片而也有些不平静,早晚会出事,所以李公公便聪明的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朝廷回到广州,转而在广州贩卖鸦片。
而果然不出李公公所料,过了一阵子京里真的下令禁鸦片,不过他的财富早已累积,所以根本就不在乎的收了手。
安朝仪曾听他爹提过,以李公公的贪婪,他会如此安分的收山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怕只怕是转明为暗罢了。
安家一向对此人敬而远之,安朝云失踪这些日子以来,李公公不曾再来过,现在因为朝云回来了,所以他又出现了。
或许雷予辰的话是对的,他在心中轻叹,虽然他心悬自己妹妹的安危,但只要她平安快乐,她到底生活在哪里并不重要,她回到这里,还真的未必是件好事。
若让雷予辰这个高傲的男人知道,有人对他的妻子虎视眈眈,他不知道会做何反应?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头痛。
第5章(1)
昔日被人看不起的太监——李宛,因为开设烟馆,而成了富贵人家,从头到脚都体体面面,但明眼人一眼还是可以看穿这不过就是一个穷人乍富可以营造出来的派头。
在三年前,李宛甫回广州,听闻安家的洋行卖些稀奇古怪的各式洋货,便好奇的去瞧瞧,却因缘际会的遇到当年年甫过十六岁的安朝云。
想以前,他一个卑微的太监,走到哪里都被斥来喝去,就连个小宫女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而靠着贩卖鸦片,他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他有财有势,却独缺一个“妻子”。
纵使是个已经去势的太监,但是他虚荣的想要拥有令人称羡的一切,让大家明白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而一个年轻貌美,似美玉雕琢、令人惊叹的妻子,正是他所想要的!
安朝云的美艳正好符合了他的期望,所以他根本顾不得两人的年纪相差了近三十岁,他回府之后立刻派人送上名茶百斤、白银千两,想要订定安家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但是安尚德却以一句——闺女身有疾,不宜婚配!便将贵重的礼品全数退回李府。
当时李宛大怒,什么身体有疾,他相信这不过是安尚德的推诿之词,瞧不起他是个太监,认定他无法给女儿幸福。
本来他是打算派人用抢的,但是又碍于安家好歹也是十三行商之首,在广州深耕多年,小有名气,若是他大肆动作,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所以他便捺下性子等待。
近一年前,安朝云失踪之后,他也回北京待了一阵子,可没料到现在他才回来,就听人提及安朝云已经回到安家,他立刻迫不及待的上门想来一会佳人,看她是否如他记忆般完美无暇。
听到脚步声,李宛一脸的兴奋,但他的脸色在看到来人后,不由得一沉。
“安少爷?怎么只有你。”他的眼不客气的看着安朝仪的身后,“怎么没看到朝云呢?”
“朝云身体不适。”安朝仪挂着礼貌的微笑,但是笑意并为传到眼底,“请公公见谅。”
“身体不适?”李宛皱起眉头,“可有请大夫?”
“有。”安朝仪点头,“谢公公关心,只不过朝云因伤重击头部,所以丧失了记忆,为免她唐突了公公,所以她暂时不宜见客。”
“说这是什么话?”李宛站起身,“我去看她!”
安朝仪伸出手,阻止他的动作。
“你这是做什么?”李宛的脸沉了下来。
“不方便。”他言简意赅的说。“所以请公公留步。”
虽年近五十,但是李宛还不见佝偻,看得出这几年因为那些不义之财,所以得以保养有方。
一张白净的长脸上,一双细长的双眸不悦的眯了起来。“朝云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就算她失忆或唐突,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公公此言差矣!”安朝仪的笑容隐去,“就我印象所及,我爹并没有将朝云许配给任何人。”
“当初我可是下了聘!”
“但我爹已经如数退回!”安朝仪的口气透着些许的不悦。
对于应付这种人,他真的没有他爹那般有耐性可以虚与委蛇!
都已经是个老头子,年纪比他爹还要大,竟然还妄想要迎娶甫满二十岁的妹妹。
“这事容易,我立刻再派人送上名茶、布匹、黄金白银……”李宛的话声隐去,细长的眼此刻在正闪着光亮。
安朝仪狐疑的看着他,就见他的目光直视着他的身后。
鼻息间突然有一股玫瑰香味袭来,这是安朝云惯用的香膏,出自多克家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