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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要看贝子爷您的运气喽!”

  “这摆明了欺负人!”曦福不干了,“我猜不出来!”

  “这么说,贝子爷自动放弃了?”碧喜狡黠的眨了眨眼。

  “我……”说真的,要他就此放弃,传扬出去,只会令他颜面大损。



  可傻子都看得出来,眼前要考的。不是什么缘份,而是未来额驸的智慧。他有家财万贯,世袭爵位,偏偏智慧少了一点点……

  他不由得万分焦急,抓耳搔腮,频频给身后的白衣男子使眼色。

  叶之江把方才的一切静静听在耳里,却纹丝不乱,只是淡淡地笑着。

  “表哥,”他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和风,“小小游戏,您就陪几位公主玩玩无妨。”

  “怎么玩?”曦福压低了嗓子。

  他没回答,反倒在曦福耳边小声商议了一阵,然后抬头,对碧喜朗声道:“不如我代表哥回答如何?”



  碧喜一怔,“这不行,皇上考的是贝子爷与咱们格格的缘份,外人插手,坏了规矩。”

  “姊姊放心,”叶之江俊颜一笑倾城,“谜自然还是贝子爷来猜,我不过代他开口而已。”

  说着,不待许可,他便径自掠上船头。

  画舫上,三名蒙面女子依旧端坐,椅边那三块木牌由左到右的顺序是—和惠、端柔、怀烙。

  叶之江徘徊了一阵,踱到最左边,在“和惠”的名牌处停下步子。

  “请问您是怀烙公主吗?”他低声问。

  女子似乎偷偷一笑,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

  “既然您不是怀烙公主,这名牌又写错了,您自然也不会是和惠公主,剩下只有一个答案—您是端柔公主。”

  蒙面的女子一惊,揭开面纱,果然,端柔的脸露了出来。

  “小子,算你聪明,猜出了我的身份。”她起身笑道,“不过,谁是怀烙,你依旧不知。”

  “错,”叶之江莞尔道:“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端柔与碧喜大惊,曦福也张大了嘴巴。

  “坐在中间的就是怀烙公主。”不疾不徐的道出准确答案。

  “你……你怎么知道?”端柔颤声道。

  “很简单,碧喜姊姊方才的提示—所有的名牌都写错了。既然我知道了坐在‘和惠’位子上的是您,那么坐在‘怀烙’位子上的自然不可能是怀烙,而是和惠,坐在本该属于您位置上的,才是真正的怀烙公主。”

  四周一时无语,彷佛如此简单的推算,却无人能想到。

  有些问题,明明可以一蹴而就,偏偏却被世人想得复杂如天书,永远无解。

  啪啪啪啪—

  有人轻轻鼓起了掌。

  坐在中间的人儿,轻掀面纱,为如此简单而精准的推算给予小小的喝采。

  她本以为这世上除了自己,再无人能知晓答案,没料到,这清逸如白云的男子却识破了她的计谋。

  她,甘拜下风。

  “哈哈哈,”曦福大笑,“表妹,妳输了,我这个额驸,岂不是当定了?”

  “表哥,”怀烙淡淡回答,“可惜谜是这位公子猜出来的,我要嫁,只能是嫁给他。”

  “你说什么?”曦福脸色一变,“他是代我答的,方才的推算方法,也是我告诉他的。”

  “是吗?”她眉一挑,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了,刚才我与他商议了好一阵子,就是教他化解之法,妳没看见吗?”曦福故作生气。

  “是吗?”她再次问道,不过这一次,却是对着叶之江问的。

  叶之江星眸微垂,没有迎视她的目光,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表哥,”怀烙一阵失落,收回视线,抬眸恢复狡黠笑颜,“我问你,有三个袋子,一个装着花生糖,一个装着松子糖,一个两样掺半,三个袋子上的标签都写错了,你要尝几颗,才能把标签全贴对?”

  “啊?”曦福完全没听懂,“妳说什么?”

  “几颗?”她执意问。

  “当然是……一个袋子尝一颗……三颗?”没说尝四颗,已算他聪明了。

  “不,是一颗。”她公布解答。

  “什么”他惊讶,“不可能!”

  “表哥,这跟刚才猜身份的那道谜原理是一样的,没理由你猜对了前一题,却答不出后一题啊,”怀烙笑,“所以,刚才根本就是你表弟的功劳。”

  曦福哑口无言,身子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表哥,你其实不想娶我吧?”她低柔地道:“那又何必逞强?我会去跟皇阿玛说,今日相亲,我对你一见钟情,可惜你早就心有所属,不能勉强。”

  她转身步入画舫舱中,将舱门阖上。

  她不敢回头看那清雅如玉的男子此刻是怎样的表情,方才他的垂眸不答,似乎已经伤了她的心……

  奇怪,一个陌生人,她何必在乎他的表情和反应?

  但为何,她又对他有那般熟悉的感觉,彷佛前世相守了一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了解对方的心意。

  她知道,方才他被迫说谎,因为受制于曦福。她能感到他的身不由己。

  他,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是纨贝子的表弟而已?

  第2章(1)

  他不叫纳那性德,他姓叶,名之江。

  他是汉人。

  曾几何时,“汉人”这两个字成了一种屈辱,在华夏大地沦为二等奴隶——这种屈辱,从叶之江识字起,就深刻的感受到。

  如果,他不是出生在一个诗书礼仪之家,或许还可以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如果,他的兄长还健康在世,或许他对于满清还不会如此憎恨,但一切在他十五岁那年都定格,此生除了“反清复明”这股斗志,他不会再有别的抱负。

  从长春园归来,在晚霞满天中,他推开家门,看见寡嫂正坐在院中做绣鞋。

  他的家,据说在前明时期富丽堂皇,占据整条街道,京中无人不晓,而如今,只剩柴门旮院,断壁残垣。

  “之江回来了,”叶夫人看见他进来,放下她手中的针线活,微微笑道:“我忙着刺绣,倒是忘了晚饭,灶里还有两个馒头,你先垫垫肚子,我这就去生火……”

  “嫂嫂,不忙,”叶之江连忙阻止,“我还不饿,小柱子呢?”

  “那孩子正在街口跟小伙伴们玩得高兴呢,”叶夫人到不担心,“等他肚子咕噜叫了,自然会回来。”

  “嫂嫂今天又绣了什么?”他凑上前,低头看搁在石桌上的花样。

  他的寡嫂从待嫁之时就练了一手出色的绣活,尤其以绣鞋为最。一双素净不起眼的布鞋,在脚尖处刺出一朵鲜红的石榴花,顿时便能成为坊间闺女们的心头所爱,若是再弄个复杂些的图案,比如凤展翼、雀儿喜什么的,更是你抢我夺的目标。

  凭着这手绣活,叶夫人成为远近闻名的能人,也揽到了不少活计,维持家中开销。自从哥哥死后,叶之江吃的穿的、读书识字所要用的,无不是寡嫂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寡嫂在他眼中,就如母亲一般。

  “没什么,都是些寻常花样,”叶夫人答道:“赶明儿我攒够了银丝线,买些白绢,替你绣件出门穿的外衣,流云图案的,保你更加体面。”

  “我的衣服够穿了。”叶之江笑道。

  “哪够啊!你如今结交的都是些皇族权贵,衣服是行头,可不能少。”叶夫人坚持。

  心间不由得一阵酸涩,要知道他一件衣服,不知是寡嫂省吃俭用多少日子才节省出来的,他穿着它们在外边光风体面,可怜家中这双日夜操劳的双手,早已磨出茧子……

  “嫂嫂——”他的喉间有些哽咽,千言万语难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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