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凝视着她。明明一脸笑容,那眼神却让她整个背脊发寒。她不由自主地抱了一床被,挡去寒意,止住喷嚏连连。
「王爷毋须担心,妾身自小对花粉过敏,春花一开就会如此,不必请大夫了。」一场混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先把人打发,余下的留待凤紫鸳去解释。
「既然夫人如此说了,就照夫人意思。小王有话想与夫人谈……夫人大概需要一些时间吧?小王到前厅等候。」
她屏息,一双蒙着湿气红红的眼睛望着他起身走出去,这才暗暗松口气。
「王妃,奴婢们伺候您。」
咦…才喘息,一群丫鬟就朝她围上来,拉掉被子,扶她起身,为她更衣,梳妆打扮。
「哈啾!哈啾、哈啾……」面纱,她的面纱呢?
榕园厅前,窗门都关起,凤紫鸳究竟上哪儿去了?这会儿她衣服都换上了。孙少忛手拿丝巾半遮面,低眼瞧着自个儿身上的衣服。这一身「荣华富贵」穿在身上可真不舒服……她悄悄抬眼偷觎对面端坐的男子。
仔细看来,果然俊逸非凡,威严贵气。不过,那勾笑的深邃眼神隐藏着冰寒般,令她战栗惊讶。
眼前罗非和紫鸳口中的大哥是同一人?
「夫人,昨夜失礼了。」
「王爷客气了。圣上召见,王爷身不由己,妾身明白。」她心虚地咳了一声。
「夫人宽厚贤淑,乃小王之福。小王有一事想与夫人商量。」
「王爷请说。」她浅浅微笑。
「我与夫人虽已是夫妻,终究初识。夫人远离家乡,远嫁来此,重新适应环境已甚是辛苦,当家主母之责必也要累了夫人,小王不忍夫人此时还得服侍小王。因此小王提议,我与夫人暂时分房,待夫人一切熟悉,与小王有情时,我俩再同房。不知夫人意下如何?」丝巾掩面,同时掩去了她的惊讶和愤怒。这罗非真存心不良,场面话说得有理又好听,分明是打着「把人娶进门晾着不理」的坏主意!
「王爷如此为妾身着想,妾身感激不尽。就依王爷所言,多谢王爷。」这是个机会,她将计就计,暂时得以留在京城不需回去了;再来个鱼目混珠,且看罗登还有何诡计。
「那么,夫人就在这榕园安心住下吧,日后府内大小事,有劳夫人了。」
「妾身自当尽力令王爷无后顾之忧。」孙少忛顿时灿笑如花。
罗非点头,起身离开。
她遣下一群丫鬟,走进房里,看见凤紫鸳站在那儿,怔仲地望着她。看她的表情,方才她和罗非的对话,她应该都听见了。
「我在妳房里穿着妳的衣服睡着了,妳的大哥喊我夫人,一群丫鬟喊我王妃,妳又不在,我只好将错就错了。」娇艳容颜端着无辜和无奈,若是男人见了当会心醉。
「对不起,我误喝烈酒,昏睡过去了。」凤紫鸳脸微红。
「妳跟谁喝酒?」
「大哥。」
「那罗非整晚跟妳在一起?他果然没上皇宫去!」娇颜瞋怒。
随着凤紫鸳点头,她内心的一点不安消失不见。
「紫鸳,让我玩三个月就好。」迷人眼儿勾着哀求,朱唇獗着男人抵挡不住的性感妩媚。
「……大哥不是无情人,他只是一时难忘孙少凡。」多少男人面对这一张绝色能不拜倒?世上除却罗非,还有第二个吗?
「那很好啊,他拥他的孙少凡,等我过足王妃的瘾,再把真正的凤紫鸳还给他。紫鸳,妳最宽宏大量了,妳不忍心拆我的台,是吧?」
凤紫鸳啾着她若有所思好半晌,一脸为难,最后还是点头了。若是帮助她留在京城对她有所帮助,这三个月就暂时委屈大哥了。
第3章(2)
德亲王府
大门开,一群下人排了两长列,弯腰躬身,头不敢抬,眼不敢看,齐声喊道:「恭送贤亲王爷!」
「皇兄,有劳了,请慢走。」德亲王亲送出府。
「皇弟,你可要好好保重,命只有一条,是不?」贤亲王一掌重重拍在他肩上。
罗隽扬起嘴角,不语。
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黑盘和常喜跟在身后,常喜紧紧握住拳头,两手贴在身侧,胸口起伏着愤怒,脸色紧绷,却也不敢把头抬起来,更不敢吭声。
罗登一身健康肤色,阳刚气息,外型粗犷豪迈,整个人充满威猛与力量,狂傲不可一世。
他大步跨出,袍襬飞扬,动作似豹敏捷,上了马车,他还探出头来,朝罗隽露出野性狂放的笑容。这位王爷打骨子里散发出令人畏惧发毛的气息,他让人毫不怀疑得罪他只有等着尸骨无存的下场。
马车离去,罗隽钻起眉头,转身回府里。
德亲王与贤亲王两人的母妃有表亲关系,所以比起诸位亲王来,两位亲王的关系更深一层。
贤亲王对于母亲德太妃向来孝顺,因此对罗隽母亲静太妃尚且尊敬。况且罗隽虽贵为亲王,从来将名利看淡,不与之争权夺利,既与罗登不起冲突,他自然将罗隽当成兄弟。
王府大门关上,常喜立刻上前,紧张兮兮地频频望着主子的肩膀。
「王爷,您没事吧?」自从马车出事,常喜再也不轻信两位太妃之间的表姊妹情谊能够约束得了贤亲王罗登的残暴无情性格了。
「何事之有?」罗隽并不将罗登的警告放在眼里,他是敬他,并非畏他。「常喜,传令下去,本王要到安亲王府。」
「是!」他这回可要严加检查马匹和马车,不允许再出差错。
「主子要去找喜儿姑娘了吗?」黑盘忽然眼睛一亮,喜沾沾脱口而出。罗隽冷着脸孔,回头看他一眼。「多嘴!王爷当然是为贤亲王一事去找安亲王爷。」常喜拍了黑盘脑袋,却不是骂他「胡扯」,而是「多嘴」,等于也泄漏了自己心里如是想。
罗隽把常喜也冷了一眼,负手而去。
他回到房里,换了套米白色袍服,腰间悬垂锦囊玉佩,锦囊上「白玉微瑕」四字隐隐闪着丝光。
安亲王府,府门前,总管匆匆跑出来,对着一辆马车恭敬行礼,才近身回话。
马车垂帘,声音出来。
「又不在?」大喜才过,不到十日,他一连三回「顺道」绕过来,均不见皇兄在府内。这回终于开口问道:「上哪儿去了?」
「回禀德亲王爷,王爷一早与孙公子游湖赏花去了。
面对德亲王爷,总管贴近着马车恭敬据实禀告。又是孙少凡。日前他听七弟提过二皇兄近日常留宿小宅院之事,该不是昨日又留在那小宅院里没有回府睡了。罗隽本不是好奇之人,不过该是新婚燕尔,皇兄却宁愿和一个男子去赏花游湖,这位新皇嫂难道如此乏味无趣,半点吸引不了人?可她身边却有个倾城绝色丫鬟……
既然如此,他索性直接问总管找她!思绪转至此,尚未开口,马车外,总管声音传来。
「王妃嘱咐小人,德亲王爷两次来访,王爷不在府内,小人主母未曾远迎,极为失礼,小人主母盼有机会向王爷奉茶致歉。」
「正好、正好,我家王爷渴了。」等不及主子开口,黑盘连声说道,却在常喜
瞪眼下,赶忙改口:「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渴了、我渴了,哈哈……哈哈……」
垂帘之内,罗隽玉面微窘,冷脸沉着不悦,淡淡说道:「皇嫂有心,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小人恭请王爷大驾!」总管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