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听到朕跟耀帝提结亲的事了。」圣罗蓦地道。
争晴的面色微白。
「耀帝的命是朕救的,而朕不过跟他提结亲,你认为朕的要求算过分吗?」显露霸气本色。
「……不……不过分……」低喃。
「所以你也同意这事了?」骤然转到结论。
她眨眨眼。「没……」她有这么说吗?
「没?」圣罗挑眉。「你还没听明白,朕是在劝你主动离开棹帝,免得到时候耀帝为难。你应该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果是两国交恶吧?」有些恶意。
争晴总算听明白她语中的威胁了。她轻喘一口气,直瞠着辉罗女帝那毫不掩饰意图的绝艳脸庞,努力忍住胸口翻涌的气血。「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影响两国情谊……」她冷静再冷静。「而且我想陛下也不是会将国家大事当儿戏之人。」
圣罗只掌撑颐,乍地朝她绽出一抹邪媚的笑。「是吗?朕对自己可没你这般有信心。朕虽是君王,却同时也是个女人,对于一个掌控天下权力、偏又得不到最想得到的男人的女帝,你想朕会做什么?」优雅微沙哑的声音染上几许诡调。
抿了抿唇,争晴不再怀疑眼前这位女帝血液中流窜的任性和霸气,沉默地凝看着她。
圣罗注意到她有一双澄朗、无杂质的黑白大眼,有那么一刹,她的心几乎动摇,不过她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她的计画。
「朕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就这两天吧!若你决定离开耀帝,朕随时可以帮你。」速战速决,大方提供她后援。
*
离开玄溟?
自从昨天辉罗女帝到她房里跟她提过玄溟的事后,她的心就没再平静过。
徘徊在寝殿院落外,争晴见守房的侍卫朝她投来疑惑的眼光,她赶忙摇摇头,表示没有要进去打扰皇上休息的意思。
夜晚了,她半个时辰前侍候他喝下药,直到他沉入睡眠才离开。只是她回自己房里,卧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是毫无睡意,一直想着他,最后乾脆下床散步,待她回过神时,已经又回到他的寝殿外。
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她无法忽视辉罗女帝的威胁——她绝对会说到做到,而她要玄溟!
虽然这两日她一直没机会问玄溟他与辉罗女帝的事,不过从辉罗女帝毫不掩饰以「千香醉」交换和他结亲他却不妥协的态度看来,她明白就算他对女帝无心,人家可对他有意得紧。
玄溟和辉罗女帝……一个俊、一个美,再加上两人相同的王者气质,两人摆在一起,怎么看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就是她想到心口发闷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且玄溟和辉罗女帝结亲可以为大盛带来庞大的利益,身为一国之君,不就是要将国家社稷的福祉放在首位?更何况辉罗女帝既心仪于他又救了他一命,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辉罗女帝的要求?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挡去夜晚的冷,她微微发酸的眸子定定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早已不再怀疑玄溟对她的心,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才愈加忐忑不安。或许正如辉罗女帝说的,是她为难了他。就算以前他没回应辉罗女帝,可他现在也许该考虑接受辉罗女帝——她比任何人都更加配得上他,如果不是她……
她没将辉罗女帝私下见她的事告诉玄溟。她要怎么开口?说辉罗女帝威胁她,而她不愿将他让给女帝,她要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
她根本开不了口!
燕王要她相信皇上可以解决辉罗女帝求亲的事,要她将烦恼交给皇上,不过在面对过辉罗女帝无人可挡的决心自信后,她担心这事已非单靠玄溟的力量便可轻易解决。所以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她离开!
心口再次划过强烈的痛楚。
直到现在,她还是改变不了这问题的答案。唯有她离开,他才能够无所顾虑地做他该做的事……
可是明明……明明她一直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勇敢地下定决心放手?
眼里迅速涌上一层泪水,她赶紧用一只手捣住自己的嘴,好压下她逸出的一声哽咽。
转过身,她即使难受,却不舍再朝他的房门看去。
没想到就在她背过寝殿时,一个轻轻的咿呀开门声却忽地在寂静的冷夜响起,接着——
「争晴,进来!」毫无困意的低哑嗓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勾心动魄。
不期然听到他的低唤,争晴的心大大一跳,她猛地转过身。
那抹顺长高大的身影已经隐回房内。
他……不是应该睡了吗?
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怕被他看出什么,她先是赶紧揉了揉眼睛、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精神,这才一挺肩走近,踏上玉白石阶,再轻步踏进屋里。
在她身后,守门的侍卫悄悄把门再度合上。
点着荧荧小烛的寝房内,争晴轻易地看到坐在床沿、正用明澈黑眸直望着她的男人。
忍下住放缓步伐,她朝他走去,最后在他身前站定。「你……怎么醒了?」她不解地梭巡着他的脸,想找出有什么不对劲。
玄溟仍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我听到你的声音。」抬起一手,大掌贴触上她被夜风吹凉的脸蛋。「你在哭吗?」他是睡了,但徘徊在房外、属于她的足音,却毫不困难将他自睡境中唤醒,接着她的叹气、她最后那一声低抑的呜咽,终究令他的心一紧,无法再按捺下去。
争晴吓了一跳,她竟忘了他对声音有多敏锐。赶忙摇头否认:「没……一定是你听错了,我好得很做啥哭。」怕他不信,她倾向他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看!我哪里像不开心在偷哭的人呀?」接着表情转变很快,笑脸一收,改对他皱鼻蹙眉,咦了声:「你该不会是梦到欺负我,把我弄哭了吧?」就是要转开他的注意力。
凝望着她生动鲜明的灵活大眼,玄溟依然从她的声音里辨出她在极力掩藏的低落情绪,而那感染到了他。
「争晴……」毫无预兆地伸出另一手勾住她的腰,略施力便将她揽坐在他的膝上。
来不及反应,争晴下一刹才发现自己跌坐在他怀中,呼吸一岔,她愣了下,立刻要推开他起身:「啊!不行!你的身子……」他可还在调养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啊!
玄溟没让她挣脱成功,而他出乎意料的有力气也令她惊讶。
「你这两天一直在照顾我,难道还不清楚,我现在就算要抱着你到外面转一圈也没问题吗?」攫住她怔然的眼,他似笑非笑。
呃……没错,从他服下干香醉醒来,到如今可以脱离病榻的神速进展,的确令她又惊又喜。就连御医大人们也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于他可以复原到这地步,除了他本身的体魄强健,那千香醉也占了绝大功劳。
千香醉……是啊,若没有千香醉、没有辉罗女帝,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他?
郁闷再次浮上心头,但在玄溟炯然的目光下,她努力打起精神。「我相信、我相信!」怕他真的会么做,连忙回他。这一刻,她真想赖在他怀里永远不离开。她依恋地层开双臂抱住他的脖颈,再将脸蛋偎在他的肩窝上。「……对不起,我只是睡不着,我没想到你会让我吵醒……」叹息。
拥着她柔暖温顺的娇躯,玄溟无法忽略由她的身体和语中传透出来的惘然挫折。 「为什么睡不着?有事让你烦恼了吗?要不要说出来我听听?」手指自她纤背往上滑,力道适中地在她明显僵硬的颈肩揉捏着,一边诱哄般地在她耳畔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