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了口气,知道孙子个性倔强,一向吃软不吃硬,逼他只会适得其反。
时候确实是还早,也就由着他。
秦震的眼角瞄到远远走来的娇小身影,因为早上下过一场雨,路面有些湿滑,所以沈织织走来特别小心。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小心翼翼,但还是不慎滑了一跤,手上拿着的糕点硬是洒了一地。
见到眼前上演的这一幕,他忍不住坐直身躯。
秦老夫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没什么。」秦震翻身下了太师椅,推门走了出去。
十二岁的沈织织苦恼的蹲在地上,她的大腿因为摔了一跤而发疼,但是她根本无心理会,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杏蓉糕,这是方才秦震交代,要她上厨房吩咐褚大娘特地做了要给老太夫人的。这下可糟了!
她徒劳无功的想要抚去糕点上的灰尘。
「妳在忙和什么?」秦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大……大少爷!」沈织织的脸上有着不安。
「秦震!」他蹲下来,懒懒的更正。这丫头只要一做错事,就会用可怜兮兮的口气喊他大少爷,偏偏他就是无法对她发脾气,随手捡起一块已经沾上尘土的杏蓉糕,看来是毁了。
「对不起——」沈织织一脸内疚,「你瞧我笨手笨脚的。」褚大娘总数落她,她明明长得一副机灵样,做事的手脚却总是比别人慢,只要她动作快一点,就一定会出错,就像现在。
今天是二小姐文定,所以厨房忙成一团,她把杏蓉糕送给老太夫人的房里后,就要赶回厨房帮忙,谁知却因为心急,平白浪费了美味的杏蓉糕。
她忍不住轻叹口气,心想,这样的她,或许终其一生只能待在厨房里,干些没人要做的粗重活了。
「少爷,请恕罪。」虽然秦震没说什么,而且看起来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但知错的她还是开了口。
「恕什么罪?」他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我又没有怪妳的意思。摔到哪了?」
「没有。」沈织织脸红心跳的闪着他关怀的手,「我很好!」
这五年来,大丫头仍然会欺压她,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因为秦府有他在。
在她面前,秦震从不会端架子指使她,每回出门回家,都会带点零食或小玩意给她。彷佛没有看到她的闪躲,他径自拉起她。「褚大娘交代,我要赶快回厨房去!」她不是要违背他的意,而是她真的还有好多活要忙。
他对她轻挑下眉,「在这里是褚大娘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怎么比呢?沈织织有片刻茫然。照理来说,秦震是主子,她该听他的;偏偏他对她说话总是温和柔软,而褚大娘对她却总是严肃、不假辞色,所以该听谁的好呢?
「石管事一直在找你,」她突然想到,轻声开口,「好像是要你上正堂,未来姑爷那头派来的媒人送来好多新奇玩意儿。」
「知道了。」他不是很在乎的回应。
「前头好热闹,好多人,但是石管事不准我去看。」沈织织继续说道,「他说怕如夫人看到我会发脾气。」
应该吧!五年前他开口要姥姥做主留下沈织织,二娘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虽然保住了她,但他担心沈织织会被二娘找到机会修理,索性要她见到二娘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姥姥?!」一抬头,秦震意外看着站在房口的秦老夫人。
「时候不早了,你就去吧!」她拄着拐杖,沉稳的看着他,「别惹你爹生气,知道吗?」
她很清楚这父子俩总是没三句话就起争吵,所以特地多交代了一句。
「至于织丫头——」秦老夫人定眼一看。每每见到沈织织,异发觉得她是个漂一见的小姑娘,只不过当个奴才长得如此俏丽,是福、是祸就不知了……「过来替我捶捶背。」
「去吧。」秦震轻推了下耿直的沈织织。
「可是杏蓉糕怎么办?」
「罚妳再去做一份来。」
「我不会!」沈织织闻言,小脸揪成像个包子似的。
「说笑的,我也明白妳没这份能耐。」秦震轻笑出声,「机灵点,别惹姥姥生气。」
「知道了。」她乖巧的点点头。秦老夫人微笑,难得看到自己的孙子如此开朗的神情,「放心去吧,把织丫头交给姥姥,姥姥不会把人给吃了。」
秦震朗声一笑,「姥姥爱说笑了。」
「别再耍嘴皮子,快点去。」秦老夫人催促。
「快去啊!」见他没有动作,沈织织忍不住伸手轻推了他一下。
他意外的看着她,「推我!妳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沈织织俏脸一红。
他不以为意的笑道:「我没怪妳的意思。妳在这里陪着姥姥,我去去就来。」
秦震的笑容使她释怀许多。
她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他走远。
「这个孩子,我已经许久没看到他这么开朗的神情了。」秦老夫人对小丫头伸出手。沈织织连忙上前扶住。
「可惜啊!」轻叹一声,打量着小丫头细致的五官,「妳是个使唤丫头。」她不解的看着秦老夫人。她本来就是个丫头,这点在她被卖进秦府时,她就已经明白的,有什么可惜的?
她照着秦老夫人的指示,轻抚她的背,直到她疲累的决定小睡半刻,她这才慢半拍的想起她在厨房里的工作。
这下完了!沈织织呻吟一声,轻手轻脚的连忙离开秦老夫人的小筑,心想,褚大娘现在一定气疯了。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在通往灶房的曲桥上,她差点跟迎面而来的小厮撞上。
「让开点!」小厮斥道,「要死人了!我得赶着去禀报老太夫人,不然大少爷就要被逐出家门了。」
逐出家门?沈织织的身体一僵。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被责罚她也不管了,她心急的往大堂跑去,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才走近,便听到秦震冷淡的声音响起。「妳做尽一切,无非是想要赶我走!就连不是我做的事,妳也硬要赖在我头上。好,我走便是,反正这个家我早就不想待了!」
沈织织听到秦震的话,心下一惊。他真的要走啊?想到这,她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她不希望他离开啊!秦府就他对她最好。
季燕沉下脸道:「老爷在这里,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什么时候想要赶你走了?」她鼻头一皱,哭天喊地了起来,「老爷啊,在场的贵客们,你们看看,这就是秦府的大少爷,我尽心尽力的待他,到头来,得不到他一句感谢也就算了,还得让他说话糟蹋。
「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他二妹文定的大喜之日,他硬是把尚书令送来的龙凤呈祥灯给弄坏,现在不承认也就算了,还硬是赖给自己的兄弟。」
秦恩峰的脸因为她的话而异发阴沉,看着四周指指点点的眼神,沉声道:「震儿,你可知错?」
「我何错之有?灯又不是我弄坏的。」他进内堂赏玩王府送来的聘礼时,二妹出嫁那日要挂在秦府大门的那对龙凤呈祥灯早就已经破了,当时秦雷站在一旁,所以犯错的是谁,他与秦雷心知肚明。「雷儿说是你故意破坏的。」季燕没道理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更何况秦震早就看他们一家子不顺眼。
「是秦雷,不是我!」秦震不悦的皱起眉头,举目四望,就是没见到秦雷的身影,这个从小便畏首畏尾没有胆当的家伙,早就不知躲到哪去了,他诅咒一声,沉静的看着父亲,「爹,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