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郑真恩继续说。“有一次他带我去大学同学聚会,喝醉了,喊了别人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那不是我,他喝醉时会哭的,我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才终于醒过来,原来爱情没了就是没了,当我离开他的时候,他就也离开我了,他可以给我关心,但没办法再给我爱。”
高咏萱怔住了,内心酸酸涩涩,五味杂陈。
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跟前女友复合,而是一位前女友病了。
高咏萱张开,想说些什么,但后来终究什么都没说——虽然她还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老实说,这又比她之前所认定的事实还要好一些。
仅仅一些而已。
就大层面来说,及时抓住健康的高咏萱是获利最多的,所以她只是哀,却没有怨,诚实来说,郑真恩也间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当这样想之后,高咏萱就觉得自己好过多了,就像妈妈说的,很多时候是命中注定。
高咏萱也这样认为,除了这四个字,很难有更好的解释了。
“我跟他坦白后,被他骂了一顿,我在他心里已经信用破产,所以他怎么样都不肯帮我这次。”郑真恩叹了一口气,“可是不找他我又能找谁,找谁我都担心,只有他,我确定是不会外漏消息的。”
“我们的律师是有职业道德的,你应该相信他们。”
“没办法,我天性多疑。”郑真恩约略地说了程佑捷母亲害她信用不良的事情,“因为这样,他对我始终有一份愧疚,这件事情,我只能相信他。”
高咏萱呆呆的,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有人敲了门。
程佑捷进来了。
看到郑真恩,他露出一个奇怪的呃笑容,“我说了不会接,你回去吧。”
郑真恩叹口气,表情很是请托,“我知道决定权在你,但是,先听听就好,你听完再考虑要不要接。”
“我只有半小时。”
“那也够了。”
高咏萱立刻站了起来,稍微欠身点头示意后,门板一开一合,小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郑真恩笑了笑,“这样可以了吧,大律师。”
“勉强及格。”
“你就不担心她那天发现这些都是安排好的?”
“那也不要紧,反正不是捏造故事。”
那天,林瑞光跟他谈了很多——高咏萱病中,跟他讲了很多心事,其中包含了前男友说要移民,其实是为了跟前女友复合。
程佑捷听到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难怪高咏萱明明对他有感情,却偶尔会流露出防卫或者责难的样子,那些难言的复杂眼神,他直到那时,才完全懂。
正在想要怎么解释时,郑真恩来电话了,有个绝对得保密的谈判要请他帮忙,于是他也理所当然地要求她帮忙。
只要说出实话就好了。
不用替他说好话,只要说出实话就好了。
郑真恩无所谓,维护郑氏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她明年就要结婚,程佑捷对她来说已经完全过去,如果来这一趟可以让她们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一点都不介意。
八点终于到来,漫长的一天快过去了,高咏萱收拾好东西,跟徐绮琳说了再见,在更衣室换下制服后,原本想立刻搭电梯离开,想想,又折了回来。
这世间,事务所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程佑捷办公室的百叶窗透着光,他还在里面。
虽然说,她并不明白郑真恩今天下午为什么会跟她说那些,但也的的确确解除她心里的疑惑。
像是他说的一直想着她,之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
他的新家是她描述过的样子,他钥匙圈上的装饰是她的旧发饰,毛线睡得篮子还是当初她带它过去时用的那只,他住院时,每次她开门进去,就会看到他很好看很好看的笑容,比窗外的太阳还要耀眼的笑容。
高咏萱站在门口,突然很想见他……在想,也的确这么做了。
举起手,轻轻敲了门。
“哪位?”
“我。”
里面没声响,过一会,门拉开了。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领带已经拉掉,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了,袖子卷到手肘上,大办公桌上一迭小山似的东西,看起来就是一副奋战的样子。
看到她,程佑捷露出一抹笑容,“进来吧。”
高咏萱不是第一次进来他的办公室,但不是被拐,就是因为工作需要送件,这是第一次,她自己想进来。
而当心情转换后,她不意外地发现,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就拿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以前看到他时不外是想着,用情不专,负心汉,王八蛋,这类的诽词,现在好一些,至少,她又愿意承认,他真的长得很好看,肩膀靠起来很舒服,说话也好听。
是初恋情人,也是唯一的恋人。
当然仔细想,心中还是会有微妙的地方,可是就如徐绮琳说的,没有哪个爱情是完美无缺的,既然他在感情上没有离开过她,那她也愿意承认,她在感情上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程佑捷看着她,笑,“怎么傻在门口?进来啊。”
“你怎么不问我来干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高兴的话还可以住下来,我柜子里有睡袋。”
高咏萱被她都笑了,“我才不要住这里。”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钥匙。”
他家钥匙还在她包里呢。
她只有拿毛线的肠胃药时用了一次,为了怕掉了,特意放在包的暗袋里,就这样忘了还,要不是他刚刚提到“住下来”,那钥匙不知道还要在她包里待多久。
她连忙打开包,“你这几天怎么开门回家的?”
“我办公室里有备份。”
“喏。”她讲钥匙串往前一伸,“还你。”
他看着她手中那个结着毛球的钥匙圈,并没有立刻收手接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明显在考虑什么难题。
高咏萱看他的样子很严肃,也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就等着。
过了一会,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咏萱,你……那个,不用还我。”
不用还他?
她留着他的钥匙干吗,那又不是她家——高咏萱突然一呆,接着脸一红,说不出话了。
他的意思还是跟下午差不多,只不过下午是很明白地说“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现在则是隐讳地以钥匙代替家,结论都是一样的,在问她同一件事情,差别只在于,下午她可以很坚定地拒绝,现在却半个字都吭不出来。
第10章(2)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没人说话,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只有主机发出的些微声响。
高咏萱拿着钥匙的手还在空中。
过了一会,程佑捷从她手中拿过钥匙,然后放回她的包里。
空气中,隐隐有种暧昧的氛围。
程佑捷低下头,高咏萱突然紧张起来。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她慌忙接了起来,“喂,我,嗯,我要回去了……爸你帮我跟妈说,不用帮我留菜,我晚上吃过了……好……哪有,我很好啊,我没事啦,我等会就回去,拜拜。”
挂了电话,她只觉得脸跟耳朵都热了起来。
刚才如果手机没有响起,会发生什么事她也知道——这样一想,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抽回自己的手,“我、我要回去了。”
“咏萱。”
高咏萱看着他,不意外从他脸上看出他极力隐藏的流氓神情。
果然……一旦确定了她的心意,马上脱掉羊皮变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