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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男人终究收到了他的留言。

  “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他留了言,但约的地方是在山下的那座小镇,并不是这里。

  “你迟到了。”男人把枪挂到肩上,笑道:“我猜你可能会有麻烦。”

  他捡起雪地上的手枪,插回枪套上。“谢了。”



  “不客气。”男人转过身,问:“你的手还好吗?”

  “除了多了一个洞之外,其它都还好。”他冒着冷汗开口,朝前走了一步,脚下却一个不稳,跟枪了一下。

  韩武麒一步上前,及时撑住了他。

  撑着浑身高热的他,韩武麒开口问:“你还好吗?”

  “不太好。”他站直了身子,“不过我还可以自己下山。”

  “你确定?”韩武麒挑眉。



  他点头,那家伙没再多问,只一扯嘴角,“那好,我们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吧,我英俊的鼻子都快冻得掉下来了。”

  他几乎要笑了出来。深吸口气,他重新振作起来,跟着那男人一起下山。

  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他终究没昏倒在途中,死撑着下了山,直到进入温暖的屋子里,处理他的枪伤时,他依然保持着清醒。

  即使这男人大老远赶来救了自己,他依然无法完全相信他。

  黑夜漫漫,当他坐在暖炉前,喝着甜菜汤,吃着西红柿辣肉和淋上核桃与羌婪酱汁的赙鱼时,依然没有让枪离身。

  他还没有脱离威胁,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件事。

  在车上,他闭目养神,却不让自己彻底睡着。

  坐在颠簸车上的那三个小时,他都提高警觉,不敢有丝毫疏忽。

  好不容易到了港口,他回头看着那片冰冷广阔的大地。

  层层的山峦绵延着,雪白的枝极遍布漫山遍野。

  北方的天际,那颗微亮的星辰,依然在同样的位置上闪烁。

  他曾经离开过这片大陆很多次,只有这一次,心底满布了苦涩。

  “你知道,我们得离开这里,你已经被通缉。”韩武麒拍了拍他的肩,“来吧,先把伤养好,其它事情都等伤好了之后再说。”

  他点头,转身走进船舱,不再多看那被白雪覆盖的陆地。他很清楚,韩说得对,他必须先把伤养好,活着见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再次回到这里。

  走进窄小的舱房,他吞了一颗消炎药,在木板上躺下,重新闭上了眼。

  黑暗,很快的袭来。

  他比他想象中还要疲倦,他应该要维持清醒,但发炎的枪伤造成的高烧,最终还是让他陷入了昏睡之中。

  他的手还有救吗?他受伤到现在多久了?五个多小时。

  那还好,只要在六个小时内,神经都还可以接得回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隐约看到……有个戴着耳环的男人走进舱房,在苍白的灯光下,对他露出了微笑。

  “严风,是吧?放心……”男人戴上口罩、套上了橡皮手套,朝他眨了眨右眼。“我保证不会拿任何工具桶你身上不该桶的洞。”

  那一点都不好笑,这男人难道打算在摇晃不停的走私渔船上,替他动手术?他试图想从那张床上坐起来,但下一秒,开始生效的麻醉,让他完全无力反抗。

  再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另一张干净温暖的床上。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他分不清楚白天黑夜,只能蜷缩在床上,忍着剧痛和高热,一次又一次的转醒又昏迷,沉浮在那失控的世界中。

  有那么一阵子,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怎么了,所以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然后将眼皮微微张开一条缝,不动声色的观察眼前的情势。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橘黄色的阳光,轻轻的从窗外洒落。

  床的旁边有张靠窗的桌子,桌上除了那盏老旧的台灯之外,还有一个简单的电子座钟,液晶屏幕上清除显示着时间。

  窗户时开着的,微风扬起了浅蓝色的窗帘。他视线所及处,只能看到那张桌子,还有桌子后面的那面三合木板墙,那面墙有着垂直的条纹,墙上挂着一份风景月历。月历被翻在十一和十二月那一夜,图案是一座雪山山脚下的村落,村落的屋子里亮着灯,屋外的门上挂着圣诞节的挂饰。

  那一页有着度假气氛的月历,被阵阵微风吹得一再扬起又落下,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天花板上悬吊着一只老旧的吊扇,和五个有着花型灯罩的灯。

  屋子里非常安静,远处有车子驶过的引擎声,偶尔还会听到车子倒车的哗哗声,但不是非常频繁。

  他没有看到屋内有其他人,也感觉不到有人,这就像是一个很平静温暖的午后,只除了高达二十度的气温,一点也不像他有印象的寒冬,这里也不像他所待过的任何地方。

  他闭上眼回想,几乎在瞬间,他记起自己被人诬陷,遭到通缉,然后逃亡,接着被韩带回这里的记忆。

  所以,这里是红眼,韩武麒开的那间意外调查公司?

  下船时,他的麻醉还没完全退掉,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他,是被扛下车的,他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确定,但十之八九应该是了;他记得路上的广告招牌写着繁体中文字,墙上的月历也写着繁体中文。那医生可怕的笑话和笑容在脑海中闪现,他忍不住动了动受伤的右手。它能动,而且会痛。

  那很好,至少它还有知觉。

  腰上的枪伤也会痛,但感觉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他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感觉到有人,所以他睁开了眼,然后以左手做支撑,慢慢坐了起来。

  某个人!可能是那位恐怖的医生——脱掉了他的上衣,处理了他的伤,他的腰上缠着绷带,他的右手则被石膏固定住了。

  他试着一一移动每根指头,从拇指、食指到小指头,很不幸的,他的食指和中指还是没有办法动。

  在走私船上,有那么一阵子,当它开始发炎,一度红肿的像德国猪脚时,他以为他会失去右手。

  看来,那怪医生毕竟是保住了他的右手。

  至少它们现在都还在,五根指头,没有少掉一根,他可以晚点再来烦恼其中两根手指指尖完全没有知觉的问题。

  第1章(2)

  缓缓的吐出一口长气,他看向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他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的左侧有着一组衣柜,衣柜旁有扇显然是通往浴室的门,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浴室贴着磁砖的墙和地板。那提醒了他的生理需要,他忍着痛移动自己,站起来的瞬间,晕眩的感觉几乎再次夺走了他的意识,不过腰侧的疼痛振奋了他萎靡的精神。

  深吸口气,他移动双脚,走进浴室,疏解快爆掉的膀胱。

  搞定生理需求之后,他洗手时,看到镜中的男人,微微一愣。

  逃亡的那几天,他没时间刮胡子,也刻意把胡子留长,满脸的胡子,对他来说在寒冷的西伯利亚是很好的防护,但在这温暖潮湿的地方,那只让他下巴发痒。

  他想把这联胡子处理掉,不过或许要等明天再说。

  叹了口气,他转身走回床边,那花了他不少力气。

  当他坐回床上时,已经冒了一身的汉,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左手却抖得像吸毒成瘾的混混。

  该死,他虚弱的像个行将朽木的老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几天,两天、或许三天吧,因为高烧和伤口的剧痛,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那个医生进进出出好几次,咧着嘴,吊儿郎当的对着他说了些话。你的右手,断了三条肌腱,一条神经,还有一些血管,我试着把它们都接回去了,我没有给你止痛药,止痛药会麻痹你的神经,不过不保证你的手能完全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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