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这里是度假的好地方。”褚胤揉著太阳穴,看著手里的旅游简介,慵懒的靠在躺椅上。
“我带你来这里,又有意见啦?”景薇露出了微笑,因为他虽然嘴里嫌弃著,但是这两天来,她可以看清他眉间松开的皱褶,表示他其实心情很好。
“当然有意见。”褚胤将手里的旅游简介推到她的面前。“这里叫叹息湖,你看清楚上面写了些什么。”
景薇很快的知道他皱眉的原因,正是因为这叹息湖上的简介。
这个湖是因为一对爱国恋人而闻名,听说有个男人决定从军报国,而他的爱人为了使他没有后顾之忧,便投湖自尽,好让男人了无牵挂,从此之后,这座湖就经常烟雾飘渺,因而得名,取了个这么浪漫的名字,叫叹息湖。
“有意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又是笨蛋?”景薇好笑的问道,坐在湖畔,她觉得有点累,很自然的眯上了眼睛。
褚胤侧头看了她一眼,再自然不过的伸手,将她的头往自己的肩上一靠。
“难道他们不笨?”褚胤反问,语气有著轻嗤。“这里不是什么爱情圣地,这里根本是爱情的坟场,全死成一片了!”
“你的脑子里,大概容不下一点点浪漫的细胞。”景薇摇摇头,抬头看著他,一脸不可思议,认命的咽下涌到嘴边的叹息。
对于她的批评与指教,褚胤没半点不悦,甚至也没替自己辩解的意思。
他是不浪漫,那也不会怎么样啊。
“不知道……学姐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景薇不敢回头,怕又跟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对上,但到口的疑问,却是怎么也压不下。
褚胤闻言,双手抱胸,不发一语,反倒挑起一眉,像是她问了什么蠢问题。
水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是,她的话倒教他心里微讶。
来这里这么多天了,他不曾想到以真,一直到景薇主动提起,他才想到来这里最初始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褚胤偏头,像是发现“不明物体”一样,直直的盯著她看。
弄不清楚为什么,这几天与她相处,胸口溢满了某种温暖与愉快,有种莫名奇异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完全卸下工作的压力与景薇相处,原以为或许会有另一种相对无言的压力,一如他与以真在一起太久,总是会有那种近乎诡异的窘迫。
但却不然,他轻松自在得很,就算面对美景,相对无言时,两人的对视却总能让他感到平静。
差异之大,让他不解,他苦苦思索,却想不出答案。
这感觉出乎意外的陌生,他先前不曾感受过……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景薇不明白他的眼神与疑惑。
她出声再一次唤回他的注意,褚胤刚硬的脸上,闪过一丝窘意。
“她知道。”他简单的吐出三个字,仿彿这就足以交代一切。
这话是真的。
以真一直都知道他是个不浪漫的男人,只不过他愿意用金钱去弥补那一切,她要的,他从不吝惜给。
也或许是因为如此,所以景薇总是觉得他很宠以真。
只是……此时的他却不确定了。
他真的……宠以真吗?
他简言带过她的问题,像是不喜欢她的追问……
景薇难过的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红著鼻头,转开视线,鼻头竟掩不了一阵酸意涌上。
“我真是多问了,学姐一定知道的,一定……知道的。”景薇苦涩的开口。
自己究竟还想怎么样?
还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景薇的大眼里闪著泪光,定定的望著远方,静静沉默著,眼底有著自我责备的倔强。
眼角察觉了她的神情,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隐约知道了。
原来,以真的怀疑一直都没错。
景薇……真的喜欢著自己。
不知为何,在确定这个猜测之后,脑海中飞窜过无数杂乱无章的思绪,他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该挑明一切,彻底断了景薇的心。
该断吗?
当然该!
只是,他的心有些犹豫。
断了,会不会连朋友都当不成?
但……要是不断,他们势必也当不成朋友。
他不想失去景薇这个助手,这个能在工作上帮他,能在情绪上稳定他,能给他莫名支持力量的朋友。
泪水不停在眼里打转,她的鼻头发酸,她的喉咙哽咽,她不想哭,却怎么也止不住。
终究,她还是落下了泪,但,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情是因为他。
“哇,我好难受喔,为什么没有人疼我?”景薇将小脸埋进自己的掌心里,为的是遮掩她决堤的泪。
她用愉悦的声音,去掩饰她的心痛与酸楚,用强装的坚强,去掩埋她无止尽的眷恋。
她以为她做得很好。
但,褚胤还是发现了,并且被深切的影响了。
他的心因她的泪而疼痛,想伸手安慰她,最终却只能紧握。
他们之间已经够复杂了,不需要再添加那些暧昧的成分。
于是,他任由她哭著。
让她强掩的伤痛,因为他的漠视而完全崩溃,泪水一滴滴由她的指缝流出,却得不到任何的慰藉。
多么残忍的一个男人……一直到现在,景薇才真正发现,他的温柔,只会给一个女人。
而她,不是那个女人。
泪水还没流干,但她的心却不知已经死了几遍。
景薇不住地啜泣著,努力止住不该洛下的泪,在几个深呼吸之后,她终于成功让泪停下。
然后,她笑了。
那一抹笑,竟教褚胤看得心慌。
她笑得凄凉,却也笑得释然,像是看清了一切。
一瞬间,他的喉头像是被谁掐住,完全无法呼吸,甚至无法动弹。
接著,他听到她开口了。
“我想,你跟学姐,一定会有好结果的。”她泪眼迷蒙,神情恍惚的转过头,直直看著他。
褚胤想用力点头,大声说“是”,但是,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既然无法回答,他也只能沉默。
景薇转头看向远方,像是也不在意他的答案,因为他的答案,早在她的心里,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
空气里,破天荒的有了第一次窘迫的沉静,窒闷得像是就要喘不过气。
景薇的嘴角牵起苦笑,突然很想给自己一点清新的空气。
“我去买个东西。”随意丢下一句,她转身就走,走得没有一丝迟疑与依恋,没停下来等他,也没有回头……
褚胤看著她转身,看著她离开,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跟了过去,伹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无法动弹。
他想起了景薇说的那句话。
我想,你跟学姐,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这个问题窜进褚胤的脑中,教他突地无法反应。
什么叫……好的结果?
是结婚?生小孩?还是白头到老?
在他的人生里,在哪一幕上头,可以打上“The End”?
他茫然的站在原地,试图为这个问题找到答案。
从来,他就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在他的既定计画里,花了近十年去追求以真,已经是他的极限。
所以推敲出来的结果,该是他牵著以真的手,走过红毯,在神的面前,许诺要一生一世柑守。
只是,这个场景却在这几天迅速的模糊了。
他开始看不清新娘的面孔,他甚至快想不起以真的模样。
他整个脑海里,都只有刚才哭得泪眼蒙蒙的陶景薇,他的秘书,他的好伙伴,那个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不下于以真的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