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上门往宴厅里去,未料居然在回廊上巧遇兰樕。
“呃!”吉人吓得后退一步。
“大小姐。”兰樕显然十分惊讶,回过神,才想到躬身行礼。
“应该叫我大姊或姊姊才对。”吉人冷哼,今天虽是大喜之日,但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了。
兰樕闻言一怔,在她面前定定站了半响,寒着脸,居然硬是不开口。
哼,连她亲口斥喝,也不肯称她一声“姊”吗?
混蛋!
“先走了,我丈夫在等我。”吉人气冲冲的绕过他。
算了,跟这种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她一辈子都不原谅他!过了今天,她永远都不会踏进状元府了。
未料在她离去之际,兰樕居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吉人怒极,简直不敢相信,又气又恨地抬头瞪他。
“你还想怎么样?”她厉声质问。
“对不起……”兰樕口中轻而又轻、几不可闻的飘出这三个字。
吉人甩开他,含着眼泪,继续往前走。
她好恨自己,当初爹爹捡他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赶他出去的。她根本不应该对他好‘、对他笑;在他考取功名后,更不应该让他继续待在惠家。
她真傻、真笨,怎么会惹出这种祸事呢?
只顾着气愤,前路长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结果才往前走了两三步,就差点儿撞了人。
“盛渊?你吓着我了……”吉人一见是他,便软软地投入他怀里。
盛渊闷闷不乐的抱着她。“我正要过来找你。”
前方不远处,新郎倌的身影正逐渐消失远去——
他们刚刚说过话吧?说什么呢?
是特地躲在这隐蔽的回廊说什么秘密吗?
“那我们一起回宴席去吧!”吉人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盛渊随她任意拉扯,她要他往东,他便往东;她要他往西,他便往西。
从小到大,他都这样任她牵着鼻子走的,她太美丽、太耀眼,总是令他不由自主的跟随她左右,他眼里从未容下其他女子,他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吉人,你哭了……”
“是啊,因……因为我妹妹嫁人了,有点感伤罢了。”
盛渊停下脚步,不再任她牵引。
“盛渊……”她忽然哭喊着,转身投入他怀里。“我妹妹嫁人了,我妹妹嫁人了,很好,对不对?很好,很好啊……”
盛渊心乱如麻的抱着她,紧紧抱在怀里。
吉人哭泣不止。
她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好像同时有好几把利刃,正一刀刀划着他的肉,一片片割着他的心似的。
盛渊突然懊悔极了!
如果当初他没接下绣球,没当众宣布迎娶吉人,那么,如今会是什么样光景呢?
如果不是他,今天坐在新房里的女人,是不是就会换成吉人了?
吉人若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脸上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别把脸哭花了,回头怎么跟我娘交代呢?”他轻轻抹去她脸上泪水,苦涩地温柔安慰。
他从小珍爱宝贝的女子,居然在他怀里哭得如此伤心,这比将他千刀万剐还令他难受。
“我不管了、都不管了……”吉人干脆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她什么都没有为妹妹做过,她好没用,她真不配做吉蒂的大姊,她真的好罪过啊!
第8章(1)
线头一针一针的穿过布面。吉人宁静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就着日光,绵绵密密缝着一件厚棉袍。
盛渊阵日在外头奔忙,最近她闲来无事,便学起缝制衣裳。
初时只是好玩打发时间,后来想到了盛渊,学习就益发勤奋起来。她从未为他缝过衣裳,入冬天冷,正好缝来给他一个惊喜。
“吉人,我回来了。”盛渊的声音响起。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忙把针线衣袍全塞进篮子里,盖上布巾,不待盛渊走近,便把它们推到身后偷偷藏起来。
盛渊早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沉下脸问:“你后面藏什么?”
“秘密,不能说。”吉人笑眯了眼,朝他伸伸舌头。
“嘎?”他摇头笑道:“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呀?”吉人迎着他笑问。
盛渊深深凝视她,忽然答非所问起来。
“常常让你一个人,还习惯吗?”
“习惯怎么样?不习惯又怎么样?”
吉人一屁股坐下来,改变姿势,伸直了原本曲着的两条腿,还老实不客气的搁到他大腿上,娇滴滴地嚷道:“我腿麻了,帮我揉腿。”
“啧啧啧,谁家媳妇儿像你这样的?”
盛渊瞥了她腿一眼,便伸手为娇妻按摩起来,轻轻柔柔的来回揉捏,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好恰到好处,吉人舒服地叹了口气,软绵绵地偎到他怀里。
“乖,我的好相公,待会见换我帮你把胡渣剃干净,你脸那么黑,又蓄着乱七八糟的胡渣,看起来好落魄呢!”
“不要,我不剃。”盛渊摇头拒绝。
“为什么?”吉人瞟他一眼。
“你给我过来。”盛渊牢牢拥着她,忽然垂下脸来,下巴挤到她颈间轻轻磨蹭。
吉人随即难以自持的敏感低吟,浑身软绵绵地,彷佛就要融化在他臂弯里。
“瞧,你果然很喜欢嘛!”他低笑起来,不断用他的胡渣逗她,又捧着她后脑,往她锁骨、颈项、耳际一路吮吻,双手徐徐爱抚,耳鬓厮磨,直到最后轻触她的唇,吉人早就迫不及待,拉下他的脖子主动献吻。
盛渊嘴巴抵着她的唇,忽然笑了,还咯咯笑个不停。
吉人管不了这么多,仍旧痴痴迷迷地吻着他,美眸迷离,一下一下,不断啄吻他的唇。
“等一下,待会儿再…”他笑着躲开她的吻,又搂着她的腰,柔声在她耳边说道:“吉人,我要远行到泉州一趟,归期不定。”
“什么?!”吉人闻言眨巴着眼睛,这才清醒过来。
盛渊在说什么?她怎么一点也不明白?泉州在哪里?什么啊?
“你一个人,还可以吗?”盛渊抱着她,柔声又问。
“你到底说什么呀?”吉人翻坐起来,不解地迎视他--
归期不定?远行?泉州?为什么呢?
盛渊这决定来得十分突然,又未曾跟任何人商议过,盛家两老乍听之下,都有些不能理解。
“为什么非要你去呢?”
盛夫人皱眉反对,“之前不是才出门三年,什么该学习的,都学会了吧?”
盛渊站在爹娘对面,神情甚是坚定。
“娘,因为想学习更多才去,想多看看世面才去,孩儿总不可能永远待在爹的羽翼下,盛家所有的一切,总有一天全都要交给我,总不能等到那一天才开始着急
吧?”
盛夫人眼巴巴望着儿子,又是心疼,又是不舍,才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出远门了?原以为跟儿子分开三年,就再也不必忍受这番煎熬。孰料--
“学习固然重要,不过也不必操之过急,你爹爹明明又还没老。”
“好了。统统别吵。”
盛世嵩挥手阻断盛渊的娘,目光却落在吉人身上。
“媳妇儿?你怎么说?”他问。
照他看来,做父母的再怎么不舍。也比不上他老婆的委屈要紧,若吉人答应,他们两老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吉人打一开始就站在旁边,始终沉默不语。
如今公公问了,她方抬起头来。“身为妻子,岂能阻挡丈夫前程?”
凝眸望着丈夫,她勉强笑了笑,温顺地回答公公。
“吉人愿意遵照爹娘安排。”
“那好吧!”盛世嵩拍着大腿,决定就此定案。“三年太长了,最多给你两年,年轻媳妇儿嫁过来还不满一年,总不能太冷落妻子。吉人可不是嫁来守活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