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这儿等?”温总管愣住,这儿可是后院天井呢!“今儿个天这么冷,这儿克没有挡风御寒的地方喔!”
“没关系,我今天衣裳穿得多,不怎么冷。”她笑嘻嘻地说。
“那好······对了,我想起来了,不行,你不能呆在这儿!一会儿王府有客人来,而且是多位女眷,你留在这里不妥。我看你也不必亲自问四爷了,等我有空闲问四爷的意思,再派人到你们香烛铺去传话就行了。”
“啊······”孟君天一颗心失望地下坠。
“好了好了,别多说了,快走吧,我还很多事要忙呢!”温总管不耐地挥挥手赶他走。
孟君天沮丧地垂下头,黯然地走出王府后门。
就这样?不只怎么回事,她觉得心口酸酸的。
等了半个月、忙了半个月,竟然连永珹的一面都没见到。
她慢慢推着车在街上走,纤瘦的肩膀虚弱地垂下,像只无精打采的猫咪。
一个大腹便便孕妇拖着一袋米在前面走着,她看见了,往前快走了两步,抓起孕妇手中的那袋米,使劲一提,放到了推车上。
“小娘子,你往哪儿?我帮你拿这袋米。”她好心地说。
“多谢你了,小兄弟。”那孕妇感激地笑笑。“我就住前面那条街,不很远,一会儿就到了。”
“你家里人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拿这么重的米?这袋米少说有二十公斤吧?”孟君天奇怪地皱眉问道。
“你猜得真准,正好二十公斤。”孕妇揉了揉后腰笑说。“我家官人到外地做买卖去了,公婆年纪又大,只好我自己出来买米。小兄弟,你好大的力气,这袋米有二十公斤,你这么一股气提上来了。”
“没什么,打小训练的。”孟君天笑了笑。
自小将成箱的蜡烛搬过来、搬过去,早已将她训练得臂力惊人,力大如牛了。
走了不算远的路,就到了孕妇的家。
孟君天把米袋帮忙扛进她家的厨房,然后在一家人的千恩万谢声中离开。
“孟君天!”
忽然,她听见头顶上方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竟看见永珹斜倚在一家茶馆的二楼扶栏上,微笑地注视着她!
“是你,永珹!”
她惊喜莫名,原本以为见不到他的失望和沮丧全在此刻一扫而空了。
“上来吧!”永珹笑着朝她招招手。
他的个性随和,一向没有主仆之分,所交的朋友也不只限于贵族官宦子弟,所以对孟君天劈头大喊他的名字并未动怒或心生不悦。
第3章(2)
孟君天把推车往茶馆门口边上一扔,开心地直往二楼跑。
这是一家华丽的茶馆,二楼的雅座全坐满了人,说笑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永珹,这小兄弟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坐在永珹身旁的博果尔诧异地笑问。
由于孟君天个头娇小,戴顶厚厚的暖帽、穿着棉袄,看起来就很像才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是‘孟氏香烛店’店主的公子,名叫孟君天,我去买‘檀香烛’时候认识的。”永珹朝他勾了勾手指。“君天,到这边来坐吧!”
孟君天大大方方地在他们身旁坐下,礼貌地朝博果尔笑笑。
从小孟君天就跟师兄弟一起混到大,跟刘雨扬甚至是从小打到大,男孩子的言行举止她吸收得很彻底,在她身上根本很难看到女子柔弱、羞涩、扭捏的一面,所以如果她不自己招认是个女子的事实,外人根本很难发现真相。
“你是出来送货的吗?”
永珹看见孟君天刚才用推车帮孕妇载米袋,便问道。
“你忘了,今天是要送货给你的,我刚刚才从王府出来。”
孟君天看见他实在太开心了,脸上流露出兴奋灿亮的笑容。
“已经半个月了吗?日子过得真快。”永珹挑眉一笑,伸手拿起一碟点心放到她面前。“来,吃吧,这碟点心味道不错。”
“多谢······”她感动地捧着那碟点心,忽然转过脸看他。“我是不是应该喊你四爷?”
永珹怔了怔,随即轻笑起来。
“那倒不用,你喜欢喊我的名字就喊,我并不介意。”
永珹托住下巴,斜斜地偏着头看孟君天,
“你这小兄弟倒挺有趣,一点都不怕永珹啊!”博果尔哈哈笑道。
“他不可怕,他人很好。”孟君天认真强调。“上回我在王府冷得半死,他还命人煮热汤面给我吃,非常温柔体贴。”让她感动到忘不了他。
“嗯,他是好人,这是大实话没错,可以名列史上最亲民的皇子了。”博果尔笑呵呵道。
“永珹,皇帝老爷真的是你爹呀?”孟君天睁大眼睛问。
永珹朗声笑起来。“是,皇上是我爹,不过我从小就被过继到履亲王府了。过继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就是把自己的儿子送给没有生儿子的亲戚当子嗣的意思。”这个基本常识她还是有的。
“没错,所以皇子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当父亲把你送出去时,就等于切断原来的关系了。皇四子只是过去的一个称呼罢了,用不着老是提起,没有什么意义。”永珹淡然地说道。
孟君天看见他眼底淡淡的忧悒,仿佛能明白他的心情。
“帮履亲王府传宗接代就是意义了!了可惜皇上选了一个最清心寡欲的儿子送人,害人家老王爷苦等不到曾孙儿的出世。”博果尔笑道:“永珹,你要是像你的兄弟那样好色一点,老王爷的曾孙儿早就满地成群地乱爬了!”
“我不是清心寡欲,我是——”
“洁癖!”博果尔抢白闹他。
“也不是洁癖。”永珹斜睨他一眼,淡笑。“能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很多,但我要找的是情投意合的妻子。”
情投意合?孟君天怔怔望着永珹。
“怎么样才算情投意合?”她忘情地问出口。
“就是能与我心意相通。”永珹垂眸笑道。
博果尔“嗟”了一声。“少来了!哪个男人不好美色?一个长相奇丑的女子,你会愿意与她心意相通?几个月前,你不是只看了一个女子一眼,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就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给迷倒了?”
孟君天愕然。有女子迷倒了他?她的心头忽然一阵酸涩迷茫。
“不,”用永珹摇摇头,笑意更深。“我虽然没有跟她说话,但她捧着我写的诗读,这已经是一种心灵上的相通了。”
惊为天人的美貌?
还读他所写的诗?
孟君天觉得这两句话好刺耳,她既没有美貌,也不会读诗。
这是她初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与他所要求的“情投意合”差距有多遥远。
“可惜这个女子与你无缘,人家早就跟别人情投意合去了!”博果尔一脸同情地笑叹。
“什么意思?”孟君天的耳朵竖了起来。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永珹眼神微黯,脸上还是那抹淡然的笑。
“真的吗?”她的心口立刻炸开了一朵灿烂的烟花。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博果尔眯眼看他。
“没有啊!我哪有高兴?我是觉得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孟君天连忙抿紧了嘴,为了掩饰欣喜的笑,还急着伸手拿起碟子里的饼吃起来。
永珹意味深长地看着孟君天,如果让他知道那个女子就是他的母亲,他不知道会有何反应?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这个饼好好吃!”孟君天眨眨眼。
外表看起来硬邦邦的饼,没想到口感香松细致,一如口就化在她的舌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