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孩他爸铁定满意得不得了,你信不信?”她瞪了瞪眼。
这是妹妹第一次主动提起小孩爸爸的事。朱三姊迟疑了一下,很小声地问:“你跟小孩子的爸爸联络过没有?”菲雨还是支着下颚,郁郁地摇摇头。
“为什么不联络?”
“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才跑回来的。”菲雨闷声说。
“……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因为我怕他死掉。”她很认真地回答。
朱三姊吓了超级老大的一跳!
没听说过哪个男人知道自己有小孩之后会吓死掉的!会不会太夸张?
“唉,你不懂啦。”菲雨摆摆手,不想再说了。
朱三姊看着妹妹又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盯着新闻台,心里越想越不爽。
“你好歹说一下孩子他爹叫什么名字吧?”一个跟她同样不爽的声音喊了回来。
“阿比塞尔!”从发现该来的没来的那一天起,菲雨开始正视自己怀孕的可能性。
该离开?该留下来?
她的心中强烈挣扎,每一丝感情都在大声呐喊:她不想离开,她想看见阿比塞尔知道她即将生下他的孩子时,那喜悦发亮的双眸。
但是每一丝理智都在告诉她:在战场上生孩子只会为他带来更大的危险。
阿比塞尔继续两个月无消无息其实就是一个警讯,基顿留守总部又是另外一个。
其它人虽然都瞒着她,她逼问西海也知道,阿比塞尔有几次差点中了招,气数已尽的政府军下达了最终命令,即使他们最后败北,也要拖着阿比塞尔一起下地狱。针对他而来的暗杀行动源源不绝,于是他不敢再和她联络,怕把矛头转移到她身上。
可是基顿被派回来了。
总部的戒备一直很森严,从来不需要像基顿这样的主要头目留守。阿比塞尔会派基顿过来,只代表一件事——他认为总部可能有危险。
如果她大腹便便被敌人掳去怎么办?
如果情势最险峻的时候她突然临盆怎么办?
如果小孩生下来被敌人偷走怎么办?
或者,最糟糕的,如果她和小孩一起被绑走怎么办?
阿比塞尔自己落在那些人手中过,他很清楚他的女人孩子若落在那些人手里,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菲雨完全不怀疑,阿比塞尔宁可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把她换回来。
玛亚说得是对的——阿比塞尔是最强的,她的存在让他变弱了。
她回答玛亚的话也是认真的——她怕死。
她怕阿比塞尔死。
尤其是为她而死。
所以她选择先离开,一如她当初对他的承诺——相信我,让我自己决定。
离开前,她藏了一张小纸条在他放贴身衣物的柜子里,如果他有机会回来总部,他一定会看见。
信很短,只有几个字,但是他若是她心中的那个阿比塞尔,他会明白。
阿比塞尔,求求你,快一点!
我好想念你,好想好想好想,想得快不能呼吸。
我在这个遥远的海岛上,安全地等着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无论我在何处,你都要找到我。
然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四条黑衣大汉迅速爬上十二层楼,每个人气息均匀,额角没有一丝汗,仿佛走的是平地一般。
为首的男人特别高大,神情凛肃,跟在他身后的第二个男人中等身材,平时脸上都挂着一副开朗的笑容,不过现在一脸苦命相:事实上,过去两年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这副苦命相。
小心翼翼地推开楼梯门,确定走廊上无人,四个大男人从楼梯间闪了出来,走到其中一扇铁门前。为首的男人扬了下手,最后一个人走上来咯咯两响,也不知怎么弄地就打开铁门。
四个男人闪了进去。
为首的男人先在玄关停了一下。眼前是一间雅致整洁的小公寓,空间不大,但沙发上的抱枕,墙壁上的挂画,偶尔的几个调皮摆设,处处是温暖宁馨的氛围,和女主人的感觉很像。
“去把行李袋找出来。”男人对身后的伙伴说。
伙伴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等女主人回来,问问看她什么要带什么不带……好好好,我去找,我去找。”呜,菲雨姑娘,拜托你下次不要这样玩我了,老洛提没有第二条命让你这么玩!
只要想到两年前阿比塞尔发现菲雨被秘密送出国的表情,洛提就打个寒颤。那简直不是雷霆震怒可以形容的,即使他从小和阿比塞尔玩到大,都没有见过他那么狰狞愤怒的神情。
阿比塞尔一把揪住玛亚,旁边的基顿连忙冲过来救人,阿比塞尔三两下把基顿的肩关节卸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同伴动手!
脸色惨白的玛亚一看见基顿为她受罚,立刻哭得天昏地暗。洛提在旁边又要安抚暴怒的阿比塞尔,又要安慰受惊的妹妹,还要替基顿把脱臼的肩关节推回去。如果玛亚不是女人?他相信阿比塞尔早就动手了。
接下来这头暴怒的狮子就要去追人,一群人马上拦着他,大家你来我往又过了几招,当场乱成一团……总算经过重重消息,确定菲雨安全抵达美国,阿比塞尔的怒气才稍稍平息。可是接下来的两年,他少有笑容,甚至不愿意再看到玛亚。洛提只好让人把玛亚送回东漠营区去。
这样也好,反正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可能了,让玛亚冷一冷,趁着这个机会体味一下基顿守了她十几年的心情好了。
“找到了,你要塞哪些东西?”洛提从储物间拿出一个黑色的软质行李袋。
阿比塞尔一打开主卧室,整个人就僵住了!
现在又怎么了?洛提哀声叹气地靠过去。
不过就一间卧室嘛……呃?
洛提跟着傻眼。
卧室。
真的是一间卧室。床裙有蕾丝,窗帘是白纱,很女性化的一间漂亮小卧室。
问、题、是!
房间里那堆婴儿用品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名画“呐喊”在洛提的脸上忠实呈现。
阿比塞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慢慢走进去,有点不稳地拿起一帧生活照——菲雨怀里抱着一个圆润的小家伙,坐在一个插了一根蜡烛的生日蛋糕前面,拍照的时间是半年前。她指着镜头要那小家伙看,小家伙眼睛却鼓溜溜的对准那个奶油蛋糕,一脸馋相。
那根本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
啊,啊啊啊——菲雨——你起码先打个pass让我们有,心理准备啊——阿比塞尔的呼吸开始不稳。洛提小心翼翼地退了一大步……不,不够远……再退一大步。
前面那个男人倏然转过身,又是一脸狰狞。
“这不就陪你来接人了吗?大哥!”洛提讨饶。“这种事,你家女人自己不说,谁事先能知道?”再怎样肚子也是他搞大的,他自个儿当爹都当得无知无觉了,还来怪别人?
阿比塞尔看着房间里的奶粉罐、奶瓶、学步车,宽厚的大手轻触一件粉蓝色婴儿服,重重深呼吸两下。
“长官。”负责把风的人低唤。
那只手握紧收回!
阿比塞尔脸色阴暗,旋身飘出卧室。
洛提心吊在半空。不会吧?这家伙不会气疯了,连自己女人和儿子都不放过吧……“咿咿……个去吧起咕嘟砰砰起咕……”玄关处,一个小家伙趴在妈咪怀里,嫩嫩说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婴儿语。
“嗯?真的呀?好棒哦。”菲雨嘴里应着,单手吃力地把包包挂上置物架。
“馒馒咕叽咕咯咯……”小家伙不安分地在她怀抱里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