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依旧,人物依旧,只是他们之间少了亲密的互动。
自从上周末在时装展的化妆间巧遇姚绚丽之后,两个女人唇枪舌战,为同样爱过的男人而激辩,表面上她是赢得自尊,但只有她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姚绚丽那番话彷佛是一根刺,狠狠地钉住了她的心,也浇熄了她的热情。
就算季少衡现在对她再好、再宠她、再爱她,可是当新鲜感褪去、热情耗光后,她也会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成为他爱情里的「过去式」。
「你到底是怎么了?」季少衡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床上,走出房间一看,她竞搂着抱枕坐在椅子上发呆。
「失眠,睡不着……」她口气冷冷的,别过脸,不看他。
很多次,她都想拿姚绚丽的事和他争执,后来才明白她连质问他的立场都没有。
一开始两人就把爱情当游戏,她骄傲地想征服他、他贪鲜渴求新的恋情,两人乍看之下各取所需,谁知爱苗不断地抽长,在她心里扎根愈深,她就愈加任性、愈加贪婪,她想要的不只是一百天的恋爱关系。
「我泡杯热牛奶给你喝好吗?」他放柔语气,爱怜地揉揉她散落在肩上的长发。
「我不想喝。」她挣脱他的拥抱,抽起抱枕往沙发另一端坐下,与他拉开距离。
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就像一只饥渴的兽,贪婪地想占有他的全部,忍不住嫉妒他和其他女人的关系,不安的揣测他对她的爱情赏味期能持续多久呢?
她变得自私、多疑,嫉妒,让她觉得自己好丑陋,几乎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任维薰。
「你到底是怎么了?」季少衡懊恼地看着她苍白脆弱的模样。
从上周末参加派对回来之后,她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对他忽冷忽热、爱理不理的,常常让他不知从何关心起。
「没事。」她淡淡地说,不知道该讨厌自己,还是该对他发脾气。
「你的表情明明告诉我有事,是什么事困扰着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他耐着性子哄劝。
她抬起又愠又怨的眼神,定定地瞅住他,心绪在爱他和恨他之间挣扎。
如果不是爱上他,她就不会陷入委屈又自怜的情绪,甚至连质问他能爱她多久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要像他过去的前女友一样,狼狈地被赶下床;她要爱得有尊严、要比他更潇洒,趁着他的热情尚未退去之前,先跟他说再见。
「维薰,你究竟是怎么了?」她的沈默令他好不安,尤其是那双愠怒的眼神像是在谴责他,偏偏她又倔强地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我想回家……」她赌气地站起身,回到房间,从衣橱里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物。
季少衡烦躁地叹气,他真是被这女人骄傲的脾气给打败。
遇到麻烦或不愉快的事就会放在心里,嘴巴紧得像蚌壳,只会对她自己发脾气。难道她以为冷战不是一种争执吗?她以为这样下会分化两人的感情吗?
她胡乱地将一堆衣物塞进行李箱内,又走到浴室里将化妆水、卸妆油、洗发精等日用品放进袋子里,直到这一刻,她才尖锐地体悟到爱火卷烧过后的余烬有多灼呛。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好脾气用尽,大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抢走她手中的袋子。
「你没看见我在收东西吗?」她噘着嘴,抢过提袋塞进行李箱内。
「如果我做错事惹你生气,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三更半夜收拾东西说要回家。」
她幽怨地瞪住他,自己还真的发神经才会好好的秘书不做,答应什么「恋爱一百天」的计划,破坏原本和谐的关系。现在爱情把她给害惨了,整天患得患失、焦虑不安,每天都在想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
「你没有做错什么事,就当我在发神经。」她拎着行李箱,背对他,很没志气地开口。「你要开车送我回去吗?」
季少衡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心软地拿起钥匙,开车送她回去。
*
秘书室笼罩在一片低气压当中,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吴佩佩小心翼翼地从电脑萤幕上探出头,偷偷观察任维薰的反应,这几天她和执行长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连素来有「全能秘书」之称的她,也开始变得不专业,居然命令她这个助理秘书去执行长的办公室呈递文件和传话。
两人冷战的消息传遍各个部门,公关部的李佳蒂竟然还在休息室开设赌盘,赌他们的恋爱关系什么时候会结束。
桌上的分机电话响起,吴佩佩连忙接起。「秘书室,您好……是,好的……我知道……」她捣着话筒,一边应答一边望向任维薰。「维薰姊,执行长叫你进办公室。」
维薰放下手边的资料,站起身,疟到季少衡的办公室前,轻叩门板,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谈什么事,一定是为了早上那封调职申请书,一百天的期限到了,也是该跟他说再见的时候。
「进来。」季少衡低沈的嗓音隔着门板传进她的耳朵。
她拉开门,跨进他的办公室,目光落在他交叠的手指上,一副疏离淡漠的口吻。「季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少衡压抑满腔怒气,忍着发火的冲动,静静地望着她。
这女人够狠,上星期连夜搬出他的公寓,对他不闻不问,他打电话她不接、他上门她不见,彻底把他摒除在生活之外,连上班呈报事项都派吴佩佩进来,闷的是他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却已经被判了死刑。
今早他一进办公室,就见到桌上摆放着她请调到上海的申请书,彻底激怒了他。
「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季少衡森凝的眉眼纠结成愤怒的线条。
「依照我们先前的约定,恋爱关系结束后,你答应调派我去上海的分公司接任行销企划经理一职。」她冷静说明,小心翼翼地将满腔不舍的情感藏在骄傲的面具之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季少衡站起身,欺近她,犀利的黑眸密切地盯着她。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的身边?」他冷冷地逼问。
「我不想回答与工作无关的私人问题。」她按捺住心酸的感受,面无表情地回答。
玩世不恭、花心贪鲜是他的本性,既然爱了,她就该勇敢地接受结局。
「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公事可谈?」
「是。」她低垂着脸,没有勇气迎视他凌厉刺探的目光,怕会泄漏太多爱他的情绪。
「你难道没有一点想留在我身边的意愿?」他往前跨了一步,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
「我对『全能秘书』这个职务已经厌烦了。」她一点都不想在恋爱关系结束后,再听闻他又爱上哪个女人、又用什么方式讨好对方,关于他的一举一动,她完全下想知道。
「那对我们之间的事呢?你真的能撇下一切,毫不眷恋地离开台湾去上海工作?」
「我可以。」她斩钉截铁地点头。
「任维薰,你真够潇洒!」他咬牙,从唇缝里进出话来。
她洒脱的姿态让他好难受,在过去的恋爱经验都是他先厌倦,这次他反而成为被抛弃的人,多讽刺。
「反正你的恋爱赏味期只有三个月,很快又可以找到新的女朋友。」
「我对你是认真的……」他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希望真挚的告白能留住她。
他从没有过对一个女人掏心掏肺、百般宠溺,唯独对她是特别的,特别到愿意与她同居、渴望跟她一起生活,天知道他一向注重隐私,最厌恶别人侵入他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