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她刻意装出的轻快语气瞒过了他。“对了,朋友从太过回来,送了我一堆椰子糖,我昨天晚上寄了出去,你下班回家记得去大楼管理员那里问问,应该己经送到了。”
他交代看,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还微泛红热。
其实是自己先前把同事去泰国旅游买回来分送大家的椰子糖带回家,听她直夸好吃,他才偷偷留下她丢掉的糖果包装,硬逼好友去泰国出差时帮他买回一整箱,可是不习惯表露感情的他,就是无法坦言自己对她的关心和重视。
“椰子糖?”她忽然有了食欲。“跟上次人家送的是一样的吗?”
就知道她喜欢。“嗯,一模一样。记得请管理员帮你搬,免得动到胎气。”
“呵,一包椰子糖也要请人家搬,会不会太夸张?”她理所当然地笑他。人家送的,顶多就一包吧?
“呃……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他只想着宠她,倒没想那么多,但他也不想再编谎言解释,就随她想吧!“好了,我跟客户有约,也该出发了,有空我再拨给你。”
“嗯,再见。”
她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明明才刚和他说过话,却已经开始想念他,恨不能飞到他身边。
“讲完了?”
一句凉凉的问话从温琬如头顶传来,当她抬头看见严襄理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心里马上凉了半截。
银行里无人不知严襄理一从台南调来,就对易钦铭一见钟情,只是主动出击好几次都碰了软钉子,偏偏又打死不退。
温琬如也不晓得那时她从哪里探听到自己曾是易钦铭的学妹,又是同期同事,算是女行员里跟他最熟的,还私底下跑来请教他的喜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逼她约他出来吃饭。
但那时她跟易钦铭的关系暖昧不情,银行里没人知道两人交往的事,严襄理又是她顶头上司,她只好听命行事,带着超级电灯泡加入两人晚餐。
所以,当一向自称没男友的她突然宣布喜讯,而且对象还是众人心目中排行第一的“窝边草”,窘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客户打来的?”严襄理推推镜框,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是她老公打的。”坐在她身旁的小莹早就竖直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又羡又妒。“温姊的保密功夫真厉害,银行里没人知道她跟易副一一不,易总经理交往的事,以前大家老在她面前谈论欣赏她老公的事,现在想想还真是丢脸。”
小莹明夸暗讽的话让温琬如听了更加坐立难安,明明单纯是为了不公开这段办公室恋情,却被同事误以为她是存心看其它人笑话,害自己莫名其妙地树敌,以前的好同事也跟她反目。
而这些苦,她只能往肚子吞,不敢告诉易钦铭,不想惹他心烦。
所以,现在已经五点多,,银行铁门也拉下了,她讲一下电话并不会耽误到顾客时间,帐又己经核清,也没拖延工作,可是遇上有人存心找碴,她也只能默默忍受,不想让自己处境更加难堪。
“嗯,既然有个那么会赚钱的老公,那你这个月的责任额应该没问题吧?”严襄理一双眼盯着她,脸上似笑非笑。“基金还差二十万,这礼拜五之前如果没有达成,考绩可能会有点难看,要申请台北总行应该更困难。不过,叫你老公‘赞助’一下就OK了吧?唉~~有个能干老公真好,摆烂也无所谓……”
胃……又开始痛了。
温琬如忍下委屈、咬住下唇,不许自己脆弱地掉下泪,让人看笑话。
等上司念完了,她开始拿起电话拨给几个熟识客户,约谈买基金的事宜,不让人瞧轻她只想依赖老公。
不管身体的不适,她下班后还是赶赴和客户的约会,回到家都已经深夜快十二点了。
“铃~~”
刚刚拜托管理员帮她搬进那一箱椰子糖,正要拆封,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个不停,她想着或许是易钦铭打来的,立刻振奋精神接听。
“这么晚了才回家,你这哪像是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钦铭不在你就跑出去鬼混了是不是”电话那端传来易长扬的咆哮。
“对不起,爸,我刚刚去和客户见面……”她揉着太阳穴,小心翼翼地道歉、解释。
虽然公公不赞成这桩婚事,但婚礼那天,他还是出席了。
易钦铭完全不跟她提家里的事,她只知道似乎是因为他父亲离婚再娶,导致父子关系不是很好,加上他父亲一直希望他能像他大哥一样娶进豪门千金,结果他却娶了出身平凡的她,才会闹得更僵。
所以,对于让公公失望这一点,她是觉得很愧疚的,也更想试着弥补他们父子的感情,自然不可能告诉易钦铭关于公公三天两头打电话来责备她、要她离婚的事。
“见客户?我看是见情夫吧!”易长扬对她简直是不满意到极点。“你事业是做多大,那么晚还得应酬客户?我媳妇真那么厉害,怎么没有拿几个钱回来给我花花?每次来就只会带一些便宜的水果和营养食品,哪比得上我大媳妇送的燕窝、鲍鱼,每个月还给我几万块零花,真不晓得钦铭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会被你这个没用的穷鬼缠上……”
又来了……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她也知道自己不够好、配不上易钦铭,他不爱她,只是喜欢她,只是为了孩子才跟她结婚,她也想努力成为更出色的女人,希望他不会后悔娶了她,希望总有一天能听见他亲口说爱她。
但是,为什么大家不放过她,总是不断提醒她哪里不好、哪里不配,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不该高攀,越来越怀疑或许丈夫心里也这么想,遗憾娶了个没用又不爱的女人。
“我看钦铭也不想见你,才老是找理由不回来吧?算了你也只有会做家事这点功用,刚好玛丽这个礼拜休假回菲律宾,既然星期天没事,就回来打扫,顺便买些好菜,晚上我约了贵客吃饭,就这样。”
电话口地一声挂断,温琬如愣愣地拿看只剩嘟嘟声的话筒,好半晌才记得挂上。
她在沙发上躺下、疲倦地闭上眼,忽然之间好像失去了力气,什么事也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连拆糖果的兴致也没了,只觉得好累,累得好想从此一睡不醒。
真的是那样吗?因为不想见她,所以钦铭才找借口留在台北?
“反正这个孩子,也不是钦铭想要的,或许……没有他们母子俩,他会比较开心吧?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掠过的念头,她蓦地睁眼,诧异地起身坐好,不安地轻抚着微凸的肚皮。
“对不起,妈妈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她拍拍双颊,不许自己再陷入情绪低潮,开始拆开纸箱,发现纸箱里除了一大箱糖果,还有一封信。
拆开信,里头掉出了两张舞台剧门票,还有一张便条纸,上头只有潦草的几句话——
老婆:
记得你好像说过很想看一次舞台剧,本来周末想陪你去,可惜要召开临时会议走不开,只好把票寄给你,找朋友一起去看吧!
虽然周休二日没办法回去,不过下周三我有事得回台中一趟,可以在家待一晚,别准备晚餐,我带你去吃你爱吃的日本料理。
老公
“钦铭……”
她把小小的便条纸贴在心口,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这次是开心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