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世界各地担任无国界医师,历经各种丰富复杂而克难的救治经验,七年后回到台湾,第一站就是到恒春,事过境迁,这七年都在医学院担任教授助手的左柏城累积了声望,得到一对旅日老夫妇的金援,又回到恒春把小诊所开起来。
挖掘埋藏在大树下的礼物,不仅早就过期,甚至已经十年……有过这样的伤心,他还该再去对一个女人好吗?
喧闹的麻将声盖过他的思绪,谁也不知道他在缅怀过去。
“当初你们只要女人有一点小擦伤就急着带来我这里照片子,是为什么?”他问。
“当然是Love啊!”卫可仲说话的同时,手的动作也没停。
“杜院长,我想你应该不会拼这个单字的字母吧!”柳浪让烟薰着那双慵懒的眼。
“爱不是用拚的,而是用行动的。”花花大少黎焰似乎说着淫荡的双关语。
“别跟我说,你也开始耍煽情了。”杨尊才不信那一套。
杜圣夫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况他们提供的答案全都不正经。
在“荷中美人”持续工作到深夜十一点才下班,白水荷一个人走在大楼渐渐熄了灯的红砖道上,下过雨的冬夜,街道现显得更加寒冷,湿漉漉的路面映照着霓虹灯,行人少之又少,她打了电话给金沛辉,但他还是在忙。
突然,杜圣夫那双在无框眼镜后蕴藏着无限电力的丹凤眼浮现在她的脑海。
天哪!她必须停止想他!
她望了望车轮饼摊子,不知道他今晚是否也会来?可是他有没有出现在那里,关她什么事?他明明上次惹她生气,甚至不希望她幸福!
一直在分心想事情,脚下没踩稳,白水荷惊呼一声,向前倾跌……
这时,有个人眼明手快,立刻上前勾抱住她,将她拥入怀里。
她缓缓的抬头,看见是杜圣夫,脸颊立刻泛红。
他也正俯视着她,手臂的力量竟然大到可以如此迅速的捞回她,像那天他在医院大厅打得那些人哀鸿遍野一样的绝冷强劲,刚才撞了那么一下,白皙清瘦又斯文的杜圣夫,胸膛竟是如此硬实……她想起了自己曾在水疗SPA馆看过,当时还被他冷斥视觉骚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谁规定我不能来买车轮饼?”
欸?白水荷发觉又自讨没趣,碰了个软钉子。
哼!不在乎,她习惯了。
“来,坐下,我帮你看脚。”杜圣夫不等她同意,扶着她在便利商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我没有受伤……”她小声的说。
他专业而不带任何忸怩,轻轻的把她的双腿移放在长椅上,不定点的触摸她的小腿至足踝。
白水荷好紧张,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知道冷血神医杜圣夫的触摸不带任何私人情感,但她的心跳还是不自觉的加速。若他真的不带情感,为何特别喜欢找她麻烦?讨厌也算是一种情感吧?
居然让名震世界的冷冰冰名医杜圣夫蹲在她身边帮她看脚,她象是在作梦。
最后,他修长的手指在她左脚踝处停留了一下。若有所思。
“有点肿。”
“我觉得不会很痛,应该是没有扭到,只是稍微拐了筋,休息一下就好。”
“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他站起身。
白水荷还来不及问为什么,他已走进灯火通明的便利商店。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手上拿着新买的药膏,立刻打开,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按摩左脚踝。
肌肤上传来沁凉感觉,白水荷的心却慢慢的热了起来,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以往,她若是意外受伤或是小感冒,金沛辉会立刻安排西南医院最棒的医生替她诊疗。
每个人都说金沛辉以最棒的规格去爱她,而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
但杜圣夫手中的药膏才几十元,还是临时走进便利商店购买,她却觉得非常有疗效。
“你在路上遇到了路人甲乙丙丁发生小意外,也会像这样发挥医生的本能吗?”
“你在PUB看到每个人都有一张因为熬夜而泛黑的鬼脸,也会拚命劝他们到你的水疗SPA馆吗?”杜圣夫反问,按摩她的脚踝的动作没有停。
嗯哼,就知道这种肤浅的问题绝对是得不到他的答案。白水荷暗骂一声,然后又问:“你为什么在我后面?”
“没为什么。”
“就知道……”
低着头的杜圣夫忽然笑了,就说这个女人真有趣,明明知道在他面前只有碰钉子的份儿,还是会不自觉的一再追问一些她明知下场不怎么好的问题,然后再让自己气呼呼的,但是很快的她又会忘记那些事,继续找他碰钉子。
她好像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事,虽然不再担任医生,但她骨子里还是不时对于救人充满了热情和本能,包括忍受他这个不讨喜的冰人,他喜欢她的厚脸皮。
真不知道要说她是个性柔得像水,什么事都能包容,还是她有着愈挫愈不甘心的个性,非得要接几张杜圣夫院长发出的警告黄牌才对得起自己?这世上当然也有人不怕他,但是能够一再挑战他的极限,像空气一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的生活周遭,只有她了。
“你在笑吗?”她偏着头,想要瞧清楚。
“没有。”他否认。
“谢谢你……”她衷心的说。
“叫出租车送你回家吧!”
“我搭捷运到忠孝复兴站,打电话叫男朋友来接我。”
“脚痛怎么搭捷运?”他不喜欢男朋友这三个字。
“没关系,慢慢走。”
杜圣夫停止按摩的动作,站起身,“我去洗个手,陪你搭捷运。”
“嗄?什么?”她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不用了啦!”
他已进入便利商店,跟店员借水洗手,出来后,扶着她慢慢的走向捷运站,投零钱买票,然后护着她来到月台等车。
在无数个都会人分离又相聚的捷运站月台,他们是那么静谧又保持距离的一对男女,可是白水荷忽然觉得热闹喧腾的人潮似乎都不再,她和他处在如此唯独而又专一的世界。
只要在杜圣夫的身旁,她就能感受到那是世界上最干净的角落。
列车来了,他仍然是护着她进入车厢,把唯一的位子让给她坐。
白水荷终于能用一种奇妙的幸福感,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了。没想到先实现她的愿望的,竟是杜圣夫!第一个和她一起搭上捷运木栅线,让她能够不再是孤单享受这美景的,是他……杜圣夫可能有着名贵的车,有着惊人的收入,有着崇高的地位,可是他出自医生的本能,愿意为她按摩脚踝,甚至还遂了她的心愿,陪她搭乘捷运。
金沛辉从来就不能,也没想过这样就能满足她的心。
列车到站,杜圣夫扶着她在人群里慢慢的走,最后下了手扶梯,来到一楼出口。
白水荷有些心虚的指着前方侧边,那辆红色敞篷跑车是金沛辉的……
“就送你到这儿了,让男友看到,会引起误会,尤其是感情岌岌可危,婚事面临告吹的关键期。”杜圣夫说。
“谢谢。”她闭了闭眼,真是够了。
“不过脚伤或许是感情的增温剂,演个苦肉计挽回他的心吧!”
“再见。”她不想再被他打击了,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杜圣夫则是站在原地,那双冷眼看着她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他怎么会以为白水荷是他的春天?她早有了别的男人,而且他们已论及婚嫁……这些年来都是甜点填补了他冷清空白的心,不是吗?而且女人带给他的回忆只有无情的一封信,绝对不会像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