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烟含笑凝望她,「我在外面请客、谈生意,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最近都没能抽出时间陪你和二哥,抱歉。」
「没什么……」柳如丝小小声的说,态度格外的局促。
杨如烟忽略她的异常,热诚的向宫瑾提出邀约,「二哥,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游湖观景?」
「那种事有机会再说,我这儿倒是有些问题拖延不得,需要你尽快给个说法,妹夫。」宫瑾从柳如丝身旁的座位站起来,走到身后的屏风拉出两个人,丢到杨如烟脚边。
杨如烟微微挑眉,看了看脚边被五花大绑的人——仍然是男扮女装掩饰身分,顶着「丫鬟」模样的杀手。
今天中午,他派这两人出城办事,此刻他们却被捆绑着摆到他眼前……宫瑾下手还真快!
杨如烟正视宫瑾,不为所动,请教似的询问:「二哥与这两个下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吗?」
「他们告诉我,关于那段过去,他们已经详细向你解释过了,妹夫。」省省力气,别再明知故问了。
「是吗?」杨如烟笑得很温暖,如热力四射的骄阳。「大概是我忘了,真不好意思。」
「你对你母亲——祥霖公主的『死因』也忘了吗?」
「二哥!」柳如丝心一惊,叫出声。
宫瑾淡淡的瞥她一眼,她又安静了。
杨如烟默然,宫瑾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穿透了他的脑海,他回味了片刻,慢慢的看向那两个战战兢兢的「丫鬟」一眼。
他俩正冷汗直流、手足无措,被杨如烟这一看,当即慌乱的解释道:「我们没说什么!」
这种欲盖弥彰的解释,只是给杨如烟增加了更多的麻烦,他轻轻一叹,无奈道:「二哥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
「看来你还是不想主动说明情况。」
「我并不晓得二哥想了解的情况是什么?」
「真相。」
「我愿意说,但二哥愿意相信吗?」倘若他说的,宫瑾都不相信,岂不是在浪费他的口舌?
宫瑾望向不知所措的柳如丝,「你怎么想?」
「我……」她能怎么想?她自然是倾向她相公,即使今天调查到许多影响她相公品行的秘密,她依然愿意相信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二哥。」杨如烟打断柳如丝支支吾吾的话,走到桌边,坐到柳如丝身边,望着宫瑾,「您无缘无故提起我母亲,是有何用意?」
「你认为是无缘无故吗?」
「若下是,二哥是有何指教呢?」
柳如丝看他们明明意见不合,却还是彬彬有礼的,突然觉得寒毛直立,也许表面上温柔的人更可怕!
她完全猜不透他们的心思与情绪。
「有人说,在你母亲发现你用杨家的产业图谋私利后,决定收回你手中的权力,此事是否属实?」宫瑾直截了当的质问。
「此话有些歪曲事实。」杨如烟否认。
「是吗?在此之后,她刚一外出,就遭到不寻常的危害,而加害她的人马正好与你的手下有过往来,这场意外伤亡你又该如何解释?也是有人蓄意造谣,歪曲了事实吗?」宫瑾不再隐瞒他打听到的惊人内幕。
原本他只想借着今天来偷袭的仇家,打听是谁泄漏了他在此地的消息,不料顺藤摸瓜,挖掘出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一整天来,柳如丝也参与了追查,一颗心因为种种被蒙蔽的事件而动荡不已,她的相公身上藏着太多的谜。
撇开祥霖公主的死因不说,他在外还有好多行为举措令她感到不安……柳如丝不自觉的低着头,不敢去看杨如烟此时的表情。
她的相公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又为什么要派人散布二哥只身在此的消息,引得二哥的仇家上门寻仇?
难道他不晓得这种害人害己的行为是在引火烧身吗?他不怕受到牵连,不怕害到她吗?
一片沉寂中,杨如烟平静的迎接宫瑾的审视,两人目光相对、无言抗衡,都发现了对方温柔面庞下深不可测的力量。
半晌,杨如烟温声软语的反问:「这算是在影射我母亲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指使的,而那个主谋——是我吗?」
「你有另一套说法吗?」宫瑾的态度和杨如烟一样的淡定平和。
两人像是猜哑谜的高手,说话一边直来,另一边绕去的,又总能捉摸到对方的感受。
「二哥……」旁观的柳如丝有些沉不住气。「母亲的死就先搁置一旁,先说说别的吧!」
「我需要解释。」
柳如丝撇撇嘴,维护丈夫的心膨胀了,开始觉得宫瑾有点咄咄逼人,偏心的认为杨如烟是被欺负了。「二哥,你不知道如烟为了娘的意外有多么的难过,这事怎么可能是他设的局呢?不谈这个了,不如先说说上午偷袭我们的那群人吧!」
宫瑾伸手按住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杨如烟的目光盯住他的手,眼底飘过一些模糊不清的情绪。
「妹夫无话可说了吗?」宫瑾柔和的追问。
「我说的一切,二哥能判断真伪吗?」杨如烟的语气略有变化,萌发出一丝丝嘲讽之意。
「既然妹夫心有疑虑,不如交给足以判断是非的人来了解这件事。」
「二哥的意思是?」没凭没据的,该不会是蠢得想把他告上宫府吧?
「我带六妹回去一趟,请妹夫日后直接向我们的义父——祥霖公主的皇兄去解释,然后再讨论六妹的去留。」他要把柳如丝从这个危险的男人身边带走。
宫瑾的话令夫妻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二哥,你不是说会跟如烟好好的谈,你会相信他的吗?」怎么话没讲几句就要带她离开了?
柳如丝不能接受宫瑾的安排,她根本不想离开杨如烟!
宫瑾温和的瞥她一眼,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过看在柳如丝眼里,却令她产生了敬畏之意。
柳如丝胆怯了,没胆子再抗议——她曾亲身体验过,二哥的意志有多么坚定、手段有多么强硬,从来没人能去改变宫瑾的决定。
从小到大,唯一制伏得了她的,除了让她心甘情愿退让的杨如烟,就是犹如高山一般难以腧越的宫瑾。
「如丝?」杨如烟见她犹如困兽,柔声问:「你的看法呢?」
「我……」她为难的瞧瞧二哥,再看看丈夫。这两人同样神态平和,也同样令她感到棘手。「我相信你,相公,但是、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说服我二哥也信任你,这样好不好?我先跟二哥离开几天再回来?」
杨如烟不答反问:「你确定你要离开?」
宫瑾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丝杀气从杨如烟身上散发出来,而这个男人居然还是笑得无比温柔。
「她留在你身边,不安全。」宫瑾阅人无数,断定杨如烟绝非善类,当机立断的拉起柳如丝,作势要离开。
「如丝,你听他的?」杨如烟坐着不动,目光慢慢上移,盯住宫瑾拉着柳如丝的手。
「不!但是……」柳如丝进退两难,义兄与丈夫之间的气氛很不和谐——一个是她最喜欢的兄长,一个是她最爱的丈夫,她想偏袒丈夫,又想维护义兄。
「那就留下,让二哥一个人上路。」杨如烟望定她充满迷茫的眼眸,哄骗似的轻声诱惑她。
柳如丝心弦一动,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宫瑾已带她出了大厅。
「告辞了,妹夫。」
杨如烟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向地面,碎裂声刺耳,掀起一股看不见的波动。
柳如丝闻声,忧心的回头,在大厅外看着处在灿烂灯火中,浑身却阴暗得出奇的男人——她的夫婿,她彻底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完全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