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尝试教她撞球,不过她中学时的物理一向没学好,丝毫没有判断力道跟角度的天分,球不是被她撞得软弱无力,便是疯狂乱窜,惹得他放肆大笑。
她不服气,改上保龄球馆,对他下战书。
这回出糗的人是他了,频频洗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男性尊严荡然无存。
她也毫不客气地娇笑。
两人上了瘾,愈玩愈幼稚,竟到电动玩具间战起来,他玩赛车,她踏跳舞机,谁都不甘示弱。
到后来,两人渐渐地都觉得这样斗下去真的很无聊,笑望彼此,
「时间好像很晚了。」是她先开口,但话语方落,她便后悔地想追回来。
她其实只是随口说说,却意外地提醒两人欢乐时光不长久,这场约会已到尽头。
他没说什么,默默地点头,去停车场取车。
她以为他会直接送她回家,但车子却在距离她家还有二十分钟步行路程的一座公园停下来。
他率先走进公园,她不明所以,只好跟上,两人在池塘畔的石椅坐下,他取出烟盒打开,忽地像想起什么,又关上。
「没关系,你抽吧。」她体贴地低语。
他回眸望她,眼神很复杂。「你不是讨厌烟味吗?」
他还记得?她愣住。「现在已经不会了,习惯了。」
他默然,目光忽明忽灭的,不知想些什么,然后,他转过头,眺望对街一幢豪华公寓。
「我就住在对面的房子,窗口就能看到这个公园。」
「喔。」她迷惑地眨眨眼。他带她到他家对面的公园做什么?
可他不解释,只是恍惚地看着前方,池塘另一侧,一对父子正在玩传接球的游戏,儿子老是接不到球,胖胖的父亲追球追得很辛苦。
几分钟后,孩子的妈妈出现了,笑骂两父子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要他们快回去洗澡,她已经准备好宵夜了……
夏真季拉回视线,凝定身旁默不作声的男人。「关彻,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
他听了她的问话,身子似是一震,方唇紧抿。
他不肯回答,她只好自行猜测——他带她到他家附近,是在暗示着什么吗?他希望她进到他住的地方吗?
一念及此,夏真季蓦地脸颊发烧。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独处在一个屋檐下,会发生什么事,无须多言。若是他真有意暗示,她可还……没有心理准备啊!
她蓦地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什么?」他怔然。
「你不用送我了,我家也离这边不远,我自己可以走回去。」她急急地声明,连自己都听得出自己嗓音发颤。
他不吭声,谜样的眼潭深邃得教人好怕溺进去。
「我……我走了。」她转身,不敢再看他,以最快的速度逃开。
直到走出公园,不见他跟来,她才落下高悬的一颗心,缓下步履。
月光幽幽地洒落,人行道上的红砖,晃动着树影,她一格一格地踩着,有时开心得想跳舞,有时又怅然停住,心情起伏不定。
到底该怎么做?她心下仍没个谱,该跟他签下那三年的卖身协议吗?还是离他远一点?
愈接近他,她愈害怕,害怕当中又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他是个危险的男人,接近他很危险,因为他可以软化她所有的防备,有能耐拔掉她身上每一根刺。
依赖他,生活会变得很轻松,或许还能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但她真能如此纵容自己吗?会不会到头来伤得更重、更痛?
她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家楼下,她抬眸,苦涩地仰望摇摇欲坠的老公寓。
她能够为了想脱离这里,便将自己交给他吗?
夏真季悠然叹息,摇摇头,踏进公寓,回身正想关上大门,却赫然瞥见一道不该出现于此的人影。
「关彻!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讶异,转念一想,立即恍然。「你一路跟着我走回来的?」
他点头,提起手中两个精致的纸袋。「你忘了这个。」
「啊。」是他买给她的那些名牌精品!她连忙接过。「你干么不叫住我?我可以自己拿回来。」
「你一个女人提这些,太重了。」他的理由很简单。
却很令她心碎。
她提过比这些重上许多的东西,她曾经在烈日灼烧下,提着大包小包,挥汗如雨地走回家,这两个袋子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何必对她这么好呢?何必傻傻地一路帮她把这些提回家,却不开口叫她一声 ?他走在她身后时,究竟看到什么?想些什么?
他看着过去的自己吗?想着他曾经拥有的梦吗?他可知道,她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女神了!
「关彻,你给我……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她敛下眸,掩去忽然漫开的水烟。「我现在还不能决定是不是要……签约。」
「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他嗓音很涩,语气似是自嘲。「你当然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
「谢谢你。」她微微一笑。「那,晚安了。」
「嗯。」他颔首,双手插在裤袋,目送她。
她踽踽上楼,到楼梯间窗口时,见他还杵在原地,心弦一牵,不禁扬嗓。「快回去吧!夜很凉,小心感冒喔。」
他一凛,抬扫她一眼,仿佛惊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很蠢似的,朝她挥挥手,狼狈地离去。
这回,换她目送他,良久良久,眸光不曾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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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八卦总是传得特别快,如野火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两天后,关彻便接到来自妹妹的关切电话,一开始,他那个自从被收养后,便改名为「方雪」的妹妹只是神秘兮兮地娇笑着,笑得他胸口震颤,陡升不祥预感。
「小雪,你是不是被你那个笨蛋男友传染了神经病?一直莫名其妙的,是在笑什么?」
「哥,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啊?」方雪娇嗔抗议,替情人抱不平。「予欢才不是笨蛋呢!」
「他不是笨蛋,会当众向我下跪?」直到现在,关彻仍要拿好友这件糗事来开玩笑。
「那还不是因为你逼他的?他想见到我,才不得已向你屈服的啊!」
「哼哼。」关彻不怀好意地冷笑。
「你们在说什么?关彻是不是又在调侃我?」电话那端隐隐传来程予欢恼怒的叫嚣。「电话拿来,我跟他说!」
「唉呀,你急什么?我自己会跟哥哥说啦!」方雪笑着安抚他,又继续跟关彻对话。「哥,我今天打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说实话喔。」方雪先下手为强。
关彻扬眉。「到底什么事?」
「咳咳。」方雪清清喉咙,似是努力忍笑。「哥,我听说你为了一个女生,跟自己的客人起争执耶。」
「什么?!」关彻怔住,脸庞顿时窜起一道暖流。「谁跟你说的?」
「还有谁?小野啊。」
「那死小子!」关彻眼角抽凛,暗自决定一进办公室便要好好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嗳,他也是知道我关心你,才跟我说这些的嘛!」方雪为小野辩白。「你别怪他喔,不然以后他就不敢跟我说什么了。」
「他最好不敢。」没营养的话,还是少说一些。
「哥,我想认识那个女生。」方雪软声央求。
关彻防备地握紧话筒。「你干么想认识她?」
方雪没回答他的问题。「你请她来『雪娃娃』好不好?我们想好好招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