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赔就是了。」她钻进他怀里,小猫似地撒娇。
「你怎么赔呢?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要拿什么赔?」他调笑着问。
「你要什么,都给你嘛。」她模糊地回答着。
「你呀,乖的时候这么乖,怎么要起脾气来,又那么吓人?」景熠凡无奈地数落了几句,「以后别这么任性了,昨天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知道吗?好好的京城不待,大老远的跑到西疆来,你也真是够大胆妄为了。」
她又嘀咕了几句,声音埋在他胸口,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会想你啊!要我苦守寒窑等你回来,我才不要!」她赌气地对着他坚硬胸膛大声道:「反正我从小到大都给人骂胡作非为,都给骂惯了,我就是要见你!」
「芫儿……」
「是你答应过,我想做什么都随我的!」他搂紧她,什么淡然的表像全瓦解了。两人依偎着,好久好久,都舍不得放开。舍不得移动,她想见他。等不及了,就想尽办法来了。就是这么简单。而中间过程的辛苦奔波,她才不管,也不在乎。
但眼看时光流逝,信差快准备好要出发了,景熠凡叹了一口气,「芫儿,不能再拖延了,我该去把密函整理一下,准备送你上路——」
「我不要回京城。」她抬起水眸,脸上还挂着泪珠,但好坚宅地说:「你能待在这儿,那我也能。我本来就不是乖乖在家刺绣弹琴的妻子,若你不喜欢的话,我也没办法。」
说她刁钻耍赖是吧?她就耍赖到底
「胡说。你就是我想要的,谁不喜欢了?」他的下巴揉擦着她的发心,轻声问:「可是家里比较舒服,你不想回去吗?我保证会尽量找时间回家看你,这次,只是因为事发突然——」
她坚决地摇头。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我一个人回京城,不是回家。」
景熠凡紧紧地抱住她。别看她外表娇柔纤细,骨子却硬得如铁铸一般,下了决心就不会更改。
正合他意。就是他最心爱的人儿。他抱得她喘不过气。那种无法描述的,脱不出来的感觉又充满全身。
此刻她终于知道了,那是幸福的感觉。
第10章(1)
话说慕容将军的头发真的白得好快,虽然不到一夜白头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了。
「儿子、女婿去守西疆就算了,为什么连我女儿也要去?」将军嘀咕着,背着手,在花厅里走辨走去,眉毛打着结,方正威严的脸庞全是不满的表情。
夫人在一旁喝菊花泡的清香热茶,默不作声。
「一去就去了大半年,都要中秋了,还不回家,这象话吗?」继续粗声抱怨着,一肚子不高兴。
夫人拈起茶点枣泥小饼,慢条斯理的放进口中,仔细品尝,没讲话。
「每次捎信回来都扯些不重要的事,什么羊生了几只、马又吃了多少,谁想看那些?当我没待过西疆吗?」完全是借题发挥,乱骂一通。
夫人继续充耳未闻,示意丫头把熏香点起来。
「你为什么不讲话?」威镇西北的大将军,气势凌人地死瞪着自己结发多年的妻子,兴师问罪。
平常夫人一定会附和、一起数落女儿的。但这一阵子老是将军自己唱独脚戏,有时还没观众,实在难下台,忍不住要怪罪老伴。
只见夫人又啜了口茶,才慢条斯理道:「反正芫儿自小就野马似的,关她也关不住,只好由她去了,不然,能怎样呢?是老爷说的,嫁鸡随鸡——」
「有必要随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将军得不到声援,越发不开心。「听你这么说,倒像是赞同芫儿的做法了?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
「还说我呢,是谁一趟趟的差人送东西,送信过去的。又是谁每逢初一十五,就坐立难安、伸长脖子等西边回来的信差?」夫人喝着茶,闲闲反问。
「我……」一张老脸涨成了紫膛色。
「要说鼓励嘛,我跟她姨娘两个,还真支持芫儿。」夫人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
见丈夫吹胡子瞪眼睛地等着下文,夫人才笑笑说出心底的话:「我们还年轻时,也曾想过要跟在老爷身边。战场不是女人去的地方,没错;但驻在边疆护守时,就跟地方官一样。文官都能带眷上任,为何将军不行呢?」
「军中的生活很苦——」将军一愣,有些困难地解释着。
夫人悠然道:「老爷说得没错,但孤零零地守在家里,日日夜夜为郎君担心受怕的,又何曾舒畅快活过一日?」
简单几句,道尽了多年来身为将军夫人的心情。
而今日看着勇敢又直率的小女儿,能够大胆毅然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让做母亲的怎能不欣慰、不感慨?
片刻间,厅里安安静静,夫妻二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淡淡的无奈感伤。连姨夫人带着丫头来沏新茶、上点心时,都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
「大姊,怎么了?将军又在发什么脾气?」姨夫人趁着倒茶,偷偷问着将军夫人。
「没事,他只是思念女儿而已。」夫人轻描淡写,端起茶杯,优雅地啜了一口。「这是今年的秋茶吗?很不错。」
「谁说我思念那个忤逆顽劣的不孝女?」结果还是给将军听见了,怒冲冲地粗着嗓子骂回来,「当家里没大人管她了吗?真的让她为所欲为,谁的话都不听了?」
「咦,老爷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女子当以夫为天吗?芫儿应该就是听进去老爷的教诲,才会随着姑爷去的吧?」姨娘也帮将军倒了杯茶,一面睁大眼,好诧异似的故意反问。
一妻一妾居然同气连枝,将军真是闷啊!
同一时间,在已经有了秋意的西疆,驻军的营房内,有人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会凉?」在案前振笔疾书的景熠凡闻声抬头,立刻紧盯住坐在床沿的爱妻。
「没事,突然鼻子痒痒的,耳朵也痒。」慕容芫困惑地揉揉小鼻子。
「加件外衣吧。这儿不比京里,秋老虎厉害;等下过一阵雨,突然晚上就开始降霜了。秋风也劲,小心着凉。」他叮咛着。
「我真的不冷。你别管我,忙你自己的去。」慕容芫在床头拿了东西又出去了,只见她一早上就这样进进出出的,忙得很,根本没空来吵他。
这下子景熠凡被勾起兴趣了。他放下笔,转身饶有兴味地看着忙碌的娇小身影,「你到底在瞎忙什么?」
「谁说我在瞎忙?」有人听了,踅回来抗议,「春诗跟大妞要腌菜,我去看看而已。」
「那你从房里拿了什么出去?」景熠凡好奇地问。
「我……」被抓个正着,她很心虚地把手藏在身后,「没有!」
景熠凡哪可能被唬弄敷衍,他眼尖心细,眼角余光早已扫到她的手。此刻起身走了过去,对她伸手,「给我看看。」
「不要!」慕容芫退后两步,转身想跑。
可惜她嫁了个人高腿长的郎君,几步就被迫上了。他一手由后捞住她,另一手抓着她的手腕。
慕容芫手上正紧捏着一方丝帕,景熠凡见了,立刻变色。
「你拿这个做什么?」
「大妞说,腌白菜丝得先沥干,把水拧出来。可厨房里的沥布都太粗了,很难使,所以……」
所以她突发奇想,奔回房间拿了细致的丝帕。
「这是我的吗?」有人发火了,还提高嗓音,罕见罕见。「你竟然打算拿我的东西去沥、腌、菜?」